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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师不伤不灭,千万年如一日,永存世间樱花烂漫夺目,零落时春将困,繁存一时

正文

“你好,我叫樱,你也可以叫我樱花。”

“你好,我是巫师。”

“巫师有很多的,你没给自己起个名字吗?”

“没有。”

“不如叫巫。”

“……”跟你一样去掉了最后一个字吗?

“好不好。”小樱花一脸期待的模样让巫师不忍拒绝。

“好。”

巫师还记得初见时的樱花,她喋喋不休,絮絮叨叨,对什么都好奇,永不厌烦。

巫从樱去世时算起了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千四百三十年零二百五十六天十二个小时。

还有一百天是此间的春节,以前,巫从来不记时间和节日。

巫抬头看了眼面前的酒肆:奈何酒肆。

“欢迎光临,客人是买酒还是去奈何。”

“去奈何。”

小二对着里间喊了一声:“老板娘,来客人了。”

忽而,里间的门开了。

巫踏进了那扇门,随即门啪的一声紧紧关闭,眼前一黑,再一亮,房间里就多了个人,她端坐在茶桌的对面,正沏茶。

巫走过去坐下,等着她泡完那盅茶。

“尝尝。”

“樱。”

“嗯。”樱含笑看着巫,笑的甜美极了。

巫静静坐了许久,樱也端端正正的坐了好久,两人相看了许久。

巫忽然低头笑了笑,一开口,本就沙哑的嗓音平添了几分落寞低沉:“你不是她。”

樱是那一年的樱花时节守护者,她为樱花诞生而到来,也必随樱花枯萎而逝去。

四月一日

一夜之间,此地哀山脚下出现了一道奇观,一棵盛开的巨大的樱花树。

像巍峨而美丽的山,突然占了半边的天和所有的目光,匆匆到来的访客,虽然让人促不及防,却被深深吸引。

巫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了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对方清澈的瞳孔中映射着自己的样子。

巫半梦半醒间看了许久,只觉得这双眼睛好看。

樱见叫不醒这个趴在枝桠上睡觉的人,只好静静守着,不过,这个人生的真好看。

自己是为了守护樱花树而生,那这个人也是为了自己而来吗?

还是他和自己一样?

不然,他为什么会睡在自己身边?

樱花树上有一个樱花筑成的小房子是樱的,那是樱自己搭的,因为她看别人都是从那些小房子里出来的,她也想有一个。

傍晚时

巫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樱花包围着,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呀!你醒了。”樱开心极了。

“这是?哪?”巫清醒了,就是有些蒙圈。

“这里就是这里啊!”樱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巫环顾四周,眼前这个四处漏风的花哨屋子,真能住?巫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只见樱一脸好奇的盯着他看,巫疑惑道:“怎么?”

“你,你也是守护者吗?”

“?”感情这是把我当同类了,巫孤寂了许多年,又在此地沉睡了许多年,这许多年月不曾与现世有什么交集了,于是也起了攀谈的心思。

“是。”巫顺着樱的话来。

“真好!”樱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随即自言自语似的:“听树下的人说,每年的樱花守护者都是孤身一人,还好我有个伴。”

“嗯。”巫就应和着樱,只是不怎么多说。

“嗯,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没有。”

“我今天在树上听着他们的攀谈,听说当这里出现樱花树时便代表春的到来,他们会在树上挂上自己的愿望,说是樱花树离去时会带给天上的神明,帮助他们完成心愿。”

“嗯。”巫假装认真倾听,实际早已神游天外,说实话,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巫,早就对这些不感兴趣了。

“你呢?你都知道什么?这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樱兴奋极了,像个想吃糖的孩子。

巫想了想,嗓音低沉,调笑一般的开口:“有啊!可多了呢!这里四季不一,轮回往复间的景色最是迷人。”

“啊!太好了吧!想去看看,还有呢?!”

“春夏秋冬,四时有四时景,春来百花开,入眼尽娇色;夏至绿叶沃,蝉鸣夜微凉;秋收硕果满,红枫染层林;冬临冰雪安,最是闲暇时。”

“哇!这么好。”

“书上听的,以前的老人总爱这么说。”

“那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巫听此沉默了一会,转头看向眼前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美人,笑道:“可以啊!”

“你真好。我们现在就去吧!”樱激动的不行,眼睛闪闪发亮的。

巫思量了一会,开口道:“明日吧!明日天色好,现在已经入夜了。”

樱本想再聊些什么的,但巫说,自己有事,只好就此作罢。

只不过,巫一说要离开,樱就不太开心,虽然巫说第二天会回来。

“你来了。”樱一大早就发现了睡在樱树下的巫,心情大好,大喊道:“早啊!”

巫觉得这颗树像是有什么魔法似的,一站在这就想睡觉,“早啊!”

“现在可以带我去那些地方了吗?我好像去看看。”

巫先说不急,然后带樱到了附近的一个树屋前,开口就说:“给你的。”

“你会造房子。”

巫扯了扯嘴角,想说老子的魔法什么造不出来?但现在他俩是同类,都是守护者,但嘴上撒谎道:“是啊!这,也算我的能力之一。”

“你好厉害啊!”樱不禁崇拜起来了眼前人,原来他人这么好,还给我房子住。

其实昨晚巫去了个老地方,没发现以前的“老朋友”。

巫看着不远处的樱花树,竟产生了一丝怀疑,怀疑什么呢?那可太多了,比如,沉睡着的巫,为何会在此刻醒来。

是谁?想让我遇见这些。

思绪百转千回,却还是理不出个所以然,巫觉得糟透了。

而樱却是惊喜的参观了屋子,只觉得稀奇极了。

巫还在想要不要告个别,可这小美人好像挺黏人的,忽然鼻尖嗅到了一股茶香。

转身一看,就见小美人摆了个茶桌出来,正在泡茶。

一眼就怔住了。

“吾家有娇女,皎皎颇白皙。口齿自清历,眉目粲如画。”——左思《娇女诗》

巫缓缓坐于茶桌对面,两人相对不语,难得静谧。

“请。”

“嘶~苦茶?”

“苦茶久食益意思。”

巫不禁一笑,还挺有文化。

“挺不错的。”

美景,美人在此,足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茶虽然苦了些,就当别有滋味了。

“你这般看着我,好似个痴儿。”巫本来想说,你这般盯着我,好像喜欢我似的,可觉得说出去好像自己太自恋了。

“?”樱不明所以,问道:“痴儿是什么?”

巫扶额轻笑,道:“没什么,夸你。”

樱不明所以,可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意思不明,可自己又不太明白,那就当是夸我的吧!

巫看着总是带着浅浅笑意的樱,只觉,在自己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中,她当是最傻的那个。

安静饮完一盏茶,樱就忍不住道:“现在可以带我去看看你昨天说的那些风景了吗?”

“好啊!”

第二日,我带樱领略了此地的繁花,山水,万物灵长。她赞春日当如此,又问,明日可以看夏景吗?我不解,就说,四季时节不同,再过几个月吧。

她道了声谢,原来是这样啊!她当时眼中带着些许惋惜,可惜我并未看真切。

“你倒是想一日看遍长安花。”

“想啊!”只是时间问题,可樱却是等不了了。

“你的樱花树不是更好看。”

樱笑了笑,说道:“我倒是不太喜欢。”

巫面带询问的看了看樱。

“因为,花期太短,短的让人记不住。”

“那你该去守着扶桑花,一年四季花期不断。”

樱只是嗯了一声。

巫在那一刻觉得自己说错了些什么,可并不太在意。

临近傍晚时,樱对巫郑重的道了声谢,原来她并不知道还有四季一说,只知樱花一生,由繁盛到凋零最短七天,最久也不过两个月。

巫倒是开始同情这小美人了,天天围着樱花转,就好像被捆绑的一样,一点自由好像也没有。

“没关系,此间不光有美景,还有许多好吃好玩的呢!”

那天巫来了兴致,与樱酣谈到了午夜,把自己这许多年的见闻都说与樱。

樱此刻才知,天地之间,宇宙无穷,万事万物,在巫的讲述下,慢慢形成。

巫讲到最后困的不行,却没瞧见樱的表情动容。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这么多我本不该听的,我还是听了。

第三日,樱就觉出,巫不是守护者。所以,对于他的离开,也不怎么意外。

唯一能说话的人不见了,无非是,有些失落与寂寞。

“濯姬,好久不见啊!这绑着见面不太好吧!”

“哟!大巫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做了一夜被鬼追的梦,巫师早上醒来的时候就知道不妙了。

濯姬是个造梦者,开了家酒肆,叫奈何酒肆。主营业务有两个,一是酒,二是“去奈何”。

酒就是酒,“去奈何”就是濯姬来为你编织一场美梦,以逃避现实的无可奈何,所以叫“去奈何”。

大概几百年前吧,那段时间巫天天闹得酒肆不得安宁。痛骂濯姬,说她编织的梦都是假的,这般飘渺虚浮的梦只会害人心神,毫无用处。像这样的酒肆早该关门大吉。

濯姬毫不在意道:“那我倒是希望你没有这麽一天。”

巫气的连夜把濯姬的酒肆炸了,才彻底惹怒濯姬,二人一见面就拼命,斗累了,就各自约定修养个十几年再来一次。

久而久之,他们的关系反而好了起来。

没好多久,却是因为濯姬接待的一位客人,俩人意见不合,闹了起来,巫又把濯姬的酒肆炸了。

直到现在,濯姬才逮着巫。

“这些年找的我好生辛苦呢!”

“是吗?你的表情收一下,生怕我看不出来你想砍我吗?”

“我踏马,你炸了老子两次酒肆,两次,你哪回赔过?”

“就为酒肆?”

“我前两天给你传信,不回就算了,还爽约!”

“我怎么没看见信,去了老地方也没见你人啊!”

濯姬咦了了一声,随即神色一变,像是想起了些什么,漫不经心开口道:“你自己心中该有些论断吧!”

巫沉吟不语,似乎是不太想说。

“看来,是老朋友。”

“不说这些了,你的酒肆什么时候建好的?”

“之前的地方被你搞的乌烟瘴气的,我是不想看见那糟心的地儿了,近来我才选好地方,你也知道那地方。”

“什么?”

“樱花树。”

“怪不得。”

“不然,我怎么找得到你。”

“行,知道了。”巫指了指自己的身上,示意濯姬解开绳子。

“自己解。”

“那我就先回去了。”巫一边扔开自己身上的绳子,一边说着。

“不先喝一杯?”

“改天吧!”

濯姬没再挽留什么,只是瞧着巫的背影快不见的时候,感叹了一句:“当真是命中注定呢!”

巫在想回去怎么说自己被绑了这件事呢?好像,显得自己太蠢了。

可回到那屋子的时候,巫发现樱不在里面。

巫有些懵,她去哪里了?她是嫌弃这屋子吗?

巫下意识的拿出了寻人的魔法,却忽然想到,她是樱花守护者,那必然是在樱花树附近的。

果然,樱在树下独酌,见巫来了,只笑了笑,示意他坐。

“怎么,屋子里太闷了?”

樱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昨天被个老朋友拉去谈旧了。”巫一出口才发现不对,自己是守护者的话,应该是没多少朋友,更别说是老朋友。

可是,自己昨天讲的兴起,好像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巫有些尴尬的抬头看向樱,樱却是没什么反应,这,过于淡定了。

巫试探性的开口:“其实,我不是什么守护者。”

樱含笑道:“嗯,我知道。”

巫就继续说:“我呢,其实,就是个巫师。只不过恰巧在此地沉睡,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你。当然,我并不是故意要骗你。我睡了这麽久,嗯,怎么说呢!也就睡了一两百年,对我来说,这时间算是短的,可对此间来说,变化就大了。我一时也没想好要去哪。就先在你身边呆着了。”

樱点了点头,还是没说什么。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没发现一个问题吗?”

巫想了想,没想到。

“我只与你说过话。除了你,普通人看不见我。”樱将茶水置于巫的面前,又接着道:“所以,一开始,我也是分不清的。昨夜听你讲述了那么些光怪陆离的事,我惊叹完,才后知后觉,原来你我并不是一类。”

“这次是白茶。”

巫品了一口,不苦。

“我很庆幸,也许之前的守护者比我要孤寂。”

“嗐!”巫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又开口道:“你不喜欢那屋子吗?”

“没有。”

“那就好。”

巫正思考接下来去干嘛,身后却冷不丁冒出了个手搭在自己肩头,随即就听见一个女声开口调笑道:“哟!好标致的美人啊!”

樱也被突然出现的濯姬吓了一跳,“她,能看见自己?”

“小美人,姐姐当然能看见啦!好歹都是朋友。”

巫挪了挪地方,离濯姬远远的,才开口道:“喂,谁和你朋友。”

“你的朋友当然就是我朋友啊!”

“别打岔了,有什么事直说。”

濯姬施施然的坐下,看着面前樱刚刚送上来的茶水,开口道:“确定要在这说?”

樱听此站了起来,十分体贴道:“你们聊。”

巫不太想让樱离开,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可人已经走远了。

“现在说吧!”

“你好像不太爽的样子。”

“不说我走了。”

“好。”

濯姬自宽袖中拿出了一封信,递到了巫面前:“你走后不久,别人拿着刀非要我来送,我也不愿意来破坏你的二人世界啊!”

巫没理她。看着信封的那一瞬间,眉头却是皱了皱。

“快接啊!”

巫听濯姬催促,才接过那封信。

就在接过信的同时,濯姬一下子睡了过去,趴在了茶桌上不省人事。

“哎!”巫十分不耐烦,在濯姬面前挥了挥手,指尖仿佛有粉末飘出。

“嗯?我这是着了谁的道。”濯姬悠悠转醒,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

“真是,他让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早在濯姬转醒前,巫就把信给毁了,看都没看。

“我算是倒霉倒到家了,怎么就碰见你们两个。”濯姬抱怨了一会,见巫起身就走,好像是去寻人的,于是也连忙起来跟了上去。

“哎呦,这般着急火燎的原来是……”濯姬的话在看见樱的时候停住了,甚至忽略了巫警告她的目光。

“美人!美人啊!!!”濯姬像是初见般看着樱,止不住的惊呼。

“小美人,你好,我叫濯姬。”

樱有些疑惑,却是不动声色的再次和濯姬打了招呼。

濯姬上下打量着樱,都恨不得把眼睛盯在樱身上,巫实在看不下去了,把濯姬往旁边提溜远了点。

濯姬趁机在巫旁边悄悄耳语,前者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小子,这都不知道分享分享,怪不得你小子不愿意离开呢。”

没错,濯姬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看美人。

尤其是这种恍若遗世独立的仙人一样的,再带些看淡世俗的无畏模样就更好了。

当初,濯姬也是因为巫的那张脸才没舍得动手。

“你老实点。”巫压低声音警告濯姬。

“这就护上了?”濯姬眼中带着笑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樱在一旁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说话。

巫转过身来,对樱道:“她叫濯姬,以前的,就是方才和你说的那个老朋友。”

濯姬连忙插嘴道:“我还用你介绍?”

巫用一种“你再敢插嘴我就削你”的眼神制止了濯姬的滔滔不绝。前者接着道:“方才有人蛊惑了她,现下才是真正的她。”

樱点了点头,心道原来如此。

“濯姬,你不是有事要回去?”

濯姬不明所以,对上巫的眼神才反应过来,“呵tui,老娘稀罕在这吃狗粮似的。”

终于打发了不相干的人,巫才觉得清净了许多。

樱选的地方是个斜坡,站在最高处,可以看见樱花树的全貌。

巫与之并肩而立。

这时,樱就开始说话了:“我其实不太该过问你的事,毕竟,你我才认识不过两三天,不过,我很好奇。”

巫一听就知道,樱是又想听自己讲故事了。

“陈年旧事罢了。”巫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在身侧放了个蒲团,示意樱也坐下来:“站着多累。”

“时间我记不大清了,大概有个千把年吧!此间大乱,极夜不昼,凛冬随之而来,战火接踵而至。我为了避开乱世,寻了个安稳居所,也就是这里,哀山。也就遇见了同来此处避世的一个巫师。一开始,我俩并不想有什么瓜葛,彼此默契的没有交际。可他带了一个小崽子,自己整日游手好闲,对那崽子不怎么管,偶然的一次,我看那崽子都快被他养死了,我就忍不住帮了他一把,自那以后,他就赖上我了。那崽子也可恶,还没长大一点,一从我这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拿去孝敬了他,自己那么大一点还天天照顾他。”巫说的正起兴,樱却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

樱说不知道,就是觉得好好笑。

“笑吧!现在还能笑。”樱不笑了,有些疑惑,巫就继续讲:“那小崽子是个将军的儿子,因为巫师欠他个人情,所以就答应带着将军儿子逃离这乱世,待世间安定下来,再回府上。对我们巫师来说,时间就是最不缺的。战火连年不断,十几年后才消停下来,小崽子也长大了,可俊俏的一个少年郎。他们也该离开了,而我随心所欲的,暂时不想离开。就和他们说,以后想我的话就来这找我。尝过热闹,再回归于寂静,说不想念是假的。按我一贯的作风,就是睡上个几十年,也就没什么落差感了。”

“可那次是我睡的最短的一次,不过八九年吧。那个巫师来了,到现在我还记得他当时的样子,他一改从前的懒散样子,眉宇间的哀伤仿佛要溢出来,而他还带着那个,不是带着,而是抱着那个小崽子。我看了眼他的样子,心脏都被挖出来了,活不久了。巫师让我救救他,我说,都是巫师,你都没办法,我有什么办法?我劝他要不让这小崽子安乐的走。他就和我急。我说,你给他续命,可他日夜煎熬,疼的死去活来,你看得下去。我看出来了,巫师爱上了他。跟着而来的那小崽子的哥哥。他和我说了一切。”

“小崽子十六岁归家,那巫师也完成任务,要走,可小崽子不乐意了。巫师无奈,又当了他四年的老师,该教的都教了吧。结果,小崽子还是不乐意,这时候,小崽子的家人也看出来了,这是喜欢上了。那就帮忙吧。那巫师就是个傻的,小崽子软磨硬泡了两三年,他才看出来。当即决定快刀斩乱麻,溜了。最后,小崽子使苦肉计,上了战场,那巫师还有些担心,去看,结果被抓包了。这下好了,也算是彼此两情相悦,最后就差成婚。此间人平平安安也能无憾的过个几十年,好歹算是段安稳日子。”

“谁想,世事难料。老天却连几十年都不肯给。巫师本身不死不灭,却是没有长生的法子。那小崽子叫萧玉山,是个命薄的。”

“那巫师呢?他叫什么?”

“他叫青松。”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可惜了,天公不渡有情人。”樱看向眼前的巫师,:“那你呢?叫什么名字?”

“……”

这个问题,倒是叫巫不好回答。

自有记忆起,他就孤身一人,一人千万年千万年的过,即使偶然碰上一些过客旅人,也是淡漠如水般。

没人问过他,自己也没在意过。

樱提议道,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你好,我叫樱,你也可以叫我樱花。”

“你好,我是巫师。”

“巫师?你没给自己起个名字吗?”

“没有。”

“不如叫巫。”

“……”跟你一样去掉了最后一个字吗?

“好不好,一个字是不是很酷。”樱一脸期待的模样让巫不忍拒绝。

“好。”

“你的故事,还没说完吧?”

“嗯。”巫调整了下坐姿,接着讲:“玉山死后,我就再没见过青松。又过了好久,我再次遇见他是在奈何酒肆,那酒家老板娘是个造梦的,就是濯姬。那时候我还不认识她就对她这个酒肆恶意很大,砸了好几回场子,还炸过一回。因为她替人编织美梦,实现心愿,可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当再次梦醒,那做梦的人,只会更加依赖,如同毒药般不断侵蚀,越来越难以救药,最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自甘堕落。那就太可怕了。”

“又过了多久来着,记不清了。我才在那里发现了青松。没想到的是,过了那般久,此间人应该过了有十多代,他还是忘不掉他的爱人,整日借酒消愁。世间流传的画本子里,巫师总是冷清冷心的,我却觉得巫师同普通人的区别,也就是,活得久,会些小小的魔法。其他没什么两样。传说,也只是传说,以前的巫师是会解决这种问题的,爱人不是巫师的,寿命有限,巫师伤心,就研制了一种寻人的魔法,不论自己的爱人再转世到哪里,巫师都可以找到。青松偏偏就信了,一直一直的找,累的时候就喝酒,或者请濯姬给他造梦。”

“我当年也是看不下去他那副样子了,我不懂为什么要寄希望于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于是一口气又把濯姬的酒肆给炸了。现在想想,挺对不起她的。偏偏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了个巫师,他说他叫阎,还说自己有办法帮青松找回爱人。条件就是他要青松为他所用。我一看那家伙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可青松那个傻的,就跟着去了。我也懒得管,也没什么立场管,当时被濯姬整的也是够呛,天天做噩梦,没睡过一天好觉。就更无暇顾及青松了。从那之后,到现在,我就再没见过他。”

“这几日,不知为何,我总感觉他在附近,可就是不愿意现身。”

樱乖乖的听着故事,又将飘来的樱花花瓣收集在手心并拢。樱抬头对巫道:“那你想见他吗?”

“相安无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见。”

“看出来了,你是个怕麻烦的。”樱笑意盈盈的。

“可不是吗!”巫也十分爽快的承认。

“所以,你在躲。”

巫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并不否认,并向樱弯腰低头,伸手邀请的姿态,嘴边笑道:“不如,你收留我几天,有好处。”

樱借着巫的手起来,问道:“什么好处?”

“带你“看遍长安花”。”

“那倒是不错。”

于是,两人又回到了树屋。

樱总是喜欢巫讲故事,倒也不需要多么热烈独特跌宕起伏的故事,平平淡淡的的家长里短,民间传闻樱也十分喜欢。

巫有一天突然问樱,之前都是谁教你啊?

“这颗樱花树。”樱抬头看了看樱花树,轻抚树身,樱花树也好似回应一般,纷纷落下花瓣。

巫看着眼前的一幅落樱美人图,忘了下一句想说的话。

“美人”一动,画就活了。

“我能与她沟通,我的茶道,便是她教的。”

巫回过神来,看着落下的花瓣道:“不若,改日教教我。”

“好,只要你愿意学。”

巫不敢看樱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现在一同那眼睛对视,自己浑身都不自在了。只得抬头看着樱花树,故作自然的笑道:“她,不会不同意吧?”

“怎么会。她很开心,这些天还能有个人陪着我。”樱一转头就说:“那现在来学吧!”

“啊?!”

“茶道啊!”

“这太快了吧?”

“早学早用,不吃亏。”樱还拽着巫悄悄道:“学完可要把之前许诺的“好处”兑现。”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巫有些不解。

“那什么时候可以啊?”樱不太自在的抿了抿嘴。

巫一对上樱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就有些不忍心,声音不自觉的软下来道:“你想同时看四时景,也不是不行,只是需要时间,我要准备。”

“那大概需要多久?”

巫估算了一下做这个魔法需要的时间,谨慎开口道:“少则半个月,多则半年。也不是太久吧?”

樱有些失落,嘴边喃喃道:“原来,要这么久啊。”

巫没听太清,问樱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能不能取最短的啊!”樱甚至带上了恳求的意味。

“可以是可以。”就是怕做的太假。后面这句话,巫在樱的注视下,没忍心说。

那双眼睛,太清澈纯粹,期待的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怎么会说不呢。

巫觉得自己最近总被牵着走,还是心甘情愿的被牵着走。

可能是太久没和人接触了,所以才会这样。巫想了想,自己以前有这么听过谁的话吗?应该没有的。

看来自己应该多去此间转转,正好带樱一起。

“那,魔法?”樱听此有些心动,但也忧心,不会耽误时间吗?

“本人不在也没关系。”

“那我去问问樱花树。”

“好。”巫随即愣了一下,笑道:“怎么,你还要和家长请示。”

“就当是吧。”樱就顺着他的话接着。

“快去快回。”

“嗯。”

巫自己一个人在树屋正收拾了没一会,樱花就回来了。

她拿回了一串樱花,戴在手腕上,巫好奇数了一下,正好七朵。

“带这个做什么。”

“这个可以让别人看见我,但只有七日的时限。”

“哦!没再叮嘱你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樱花树说,她会想念我。”

“还挺黏人。”巫说这话的时候无意间看了眼樱,好像是在说樱一样。

樱却是没注意,只轻笑了一声。

他们俩像是阔别多年的老友,终于同时有了闲暇来游山玩水,但这只是巫一个人觉得。

“大哥哥,你的娘子好漂亮。”面对陌生人家的孩子的提问,巫表示视而不见即可。

可樱却是疑惑了:“娘子是那个意思吗?”

巫以为她知道,就嗯了一声。

可当后来商铺的老板说:“这位小哥,你看你娘子这么漂亮,不给她买支发簪吗?您看,这簪子和您娘子手上的樱花手镯多配啊!”

樱看了会眼前的这个带着樱花的簪子,觉得确实好看,于是开口道:“是不是我是你娘子,你就会给我买?”

巫以为樱在开玩笑,便唱和道:“对啊!可惜,你不是。”

老板见缝插针,以为二人还在谈恋爱,先入为主道:“那现在买也不迟,就当作定情信物了。你看这小哥生的俊朗,姑娘您也是国色天香,您二人光是往那一站,就是大写的般配二字啊!”

樱一下子听了这般多的词汇,有些迷糊,只是心中挺想要这个簪子,便对巫说:“那你给我买吗?”

巫有些不解,只当是她在玩闹,就给她说直白了些:“买可以啊!买完以后,你可就是我娘子了,不带后悔的。”

樱竟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还说绝不会后悔。

巫此刻盯着樱头上那支刚刚自己亲手给樱挽上的簪子,心中有些郁闷,她喜欢我?

可为什么也没见她有什么害羞的样子,难不成,是藏的太深。

那自己该不该答应,可巫转头一想,簪子都送了,不就是代表我也喜欢她。

可巫又纠结了,我和她,合适吗?

……

某个孤寡了不知道几千万年的巫师,纠结了十分钟之后,决定主动出击。

樱看着巫抓着自己的手不放,疑惑的朝他眨了眨眼睛。

“人多,别走丢了。”

樱不疑有他,就没再说话。

而巫又一次的确定,她绝对喜欢我,不然,怎么会允许我这么亲密的牵着。

这下巫又想到了自己和樱,合适吗?

不一会,就又有个买花的姑娘说:“这位俊俏的郎君,不给你家天仙娘子买束花吗?”

巫就问樱,想不想要?

樱却道:“当娘子还有这么多好处啊?”

旁边的那个买花的姑娘却是笑了:“娘子长的似天仙,怎么好像真是不食人间烟火般,这世上的娘子合该被宠着的,一束花而已,算不得什么好处的。”

巫不等樱说话,就买下了一束玫瑰,塞到了樱手上。

“祝二位琴瑟和鸣,永结同心呐!”可惜这句祝福樱并未听清,就被巫拉着走了好远。

樱惊叹于玫瑰的花色,,却没注意到巫微红的脸颊。

巫试探了一整天,甚至喊了樱娘子,樱却是淡淡的应下。

巫企图从樱的脸上找出点开玩笑的意味,可看多了也就自己害羞,完全看不出樱有什么别的脸色。

第二天一大早,巫想通了,自己其实也不算差,樱确实是个美人,自己一开始也是挺喜欢她的性格才想着交个朋友,现在也不过是把那种喜欢上升到另一种喜欢,应该不难。

而且,昨天的体验感也不差,樱虽然还有许多不懂的,没关系,自己可以慢慢教,一想到,自己的娘子是要自己一点一点教的,巫就有一种满足的责任感。

巫是越想越喜欢,越想越绝对,自己和樱真是般配,再想远些,巫甚至都要想到自己未来孩子了,樱会想要孩子吗?

咳咳~想多了……

于是又是献殷勤的一天,只要樱看上的,巫二话不说立刻买。

樱这两天真是看花了眼,还好有巫在旁边解说,他可懂的真多。

可是第三天的时候,樱不见了。

……

“你是谁?”

“青松。”

“巫的故事里有你。”

“巫?他都说了什么?”

“你很痴情。”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不说废话了,我需要他帮我。”

“那你为什么不找他。”

“他藏匿行踪的本事,我比不过。”

樱想说,你这是夸他吗?但青松又接着道:“你帮我传话。”

“……”好。

樱一回到住的地方,就有人迎上来问:“樱花姑娘,你去哪里了?你可算回来了,你家那个找你找的啊!你可别乱跑了。”

樱前脚回来,巫五分钟后也闻讯而至。

“怎么回事?”巫语气中带着些苛责与担心,先是紧张的将樱打量了一番,紧绷着的神经在此刻才算放松了下来。

“没事。”樱还是一如常态的样子。

“没事你玩失踪。是谁带走你的,是青松?”巫被樱这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气到了,毫无音讯三个时辰,自己的魔法也失效了,一看就是那个人搞的鬼。

樱被巫这一句喊的有些懵,迟缓的点点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巫生气的样子,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生气中的人,只好乖乖听训。

“之前就和你说过我现在在躲那个人,我和他也算是不欢而散,之前我没说过,他别的我不知道,一副懒散无害的外表下却是藏着颗黑心。整人的法子他多的是,他恐怕是已经知道了咱俩的关系,所以才找上了你。”巫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樱道:“他没给你吃什么吧?”

“吃了。”

……

樱斟酌着开口:“他说我传好了话,他会来给我解开那个魔法。”

“什么?”

“他说自己需要你,约你明天酉时,去此地十里外的山神庙见,不然,我就解不了这个魔法。”

“没问你这个。你中的什么魔法,他有提吗?”

“他说是自己新研制的,还说,你会知道这是什么魔法,但是你不会解,让我死心。”

“那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没有。”樱却是有些犯困,就和巫说自己有些困,想去补个觉。

然后,一觉醒来,樱也就明白了这是什么魔法。

“这是捉弄人的吧?”樱看着穿衣镜里面的小孩子,有些怔愣。

巫恰好推门而入,嘴上还念叨着:“起来了吗?该吃晚饭了,今天去尝尝李家的酱牛肉。”可抬眼一看,房间里没有如何人,正疑惑着,却发现衣摆被扯了一下。

“……”樱已经不想说话了。

“……?!”巫试探性的问着眼前这个瓷娃娃般的小女孩:“樱花?”

“嗯。”樱奶声奶气的回了。

“虽然,但是。”巫忍住想撸奶樱的冲动,开口道:“嗯,还挺可爱的。”简直可爱爆了好吗?

“谢谢,但我现在也太不想听。”

“哈哈哈~”巫还是忍不住笑道:“不好意思!你这个样子配着一本正经的语气,实在是让我忍不住。”反差感还挺适配。

樱不想理他,直接问道:“你解不开这个吗?”

巫一到正事就收住了笑,细细思考了会才说:“确实解不开,按理来说,这类魔法早就失传了。”

“为什么?”

“因为,涉及到了人。凡是涉及人的魔法,都被销毁了。如果这个魔法是在人身上,那个人会返童,年岁越低越没几年活,并且一天中三分之二的时间处于昏睡状态,也可能人还活着,可就是再也醒不来了。”

“……”

“不过,你没事,我看你现在状态还不错,明天我就让他把这个解了。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这个。”

巫疑惑的看了樱一眼,又打趣这问道:“那你担心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传说中有一种寻找爱人的魔法?他现在来找你,不像是放弃的样子。”

“都是传说了。”

“那你看看我现在呢?这个魔法你不是说早就失传了,可他为什么会?他找到多少这样的魔法?”

巫不太想谈论这个,索性转移话题:“那个酱牛肉,再不去可就没了。”

“那现在去吧。”樱也就不再提这事。

只是这一顿饭,两个人吃的索然无味。

樱睡到了约定的时间,迷迷糊糊的被巫抱着去赴约了。

“好久不见啊!”

“有事说事。还有这个,解开。”

“别急。”青松随手将桌子幻化出来,示意巫坐下来谈:“我知道你向来喜欢扮作这副冷情冷心的样子。”

巫也不答话,就等着他说。

“我们是同类,有缘也相聚了十几年,你当年为了帮玉山,才会力量削减,相隔百年便要沉睡,如今,看来,你已经恢复如初了。”青松知道他不会搭话,于是又自顾自道:“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你就让我絮叨一会,毕竟,我许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我一开始也不想动你身边的这个丫头,可我也知道,不动她,你不会来。我还知道,你对她,动心了。别瞪我,同样孤寂了千万年,我还是看的出来身为同类的你,你的心思。不过,你愿意来赴约,我还是挺高兴的。毕竟,你也不是不会解。”

青松打了个响指,一杯热茶就送到了巫的面前:“巫。对吗?我第一次知道,你竟然还有名字,是她起的吧!我就知道,其实,咱俩挺像的,都是所爱之人给的名字。只希望你不要同我一般。”

巫这才有了些反应,冷冷的看着青松道:“你最好是有事。”

青松笑笑的,调侃道:“怎么,真上心了。好,我说,除了你,没人可以帮我了。你只需要再带我去一趟哀山的阴川。”

“你疯了。”

“谁说不是,你若是我,怕是疯的更厉害。”

“我帮不了。”

“你能,阴川不就是你的。”

“那是以前。”

“数月前,阴川里只有那些怪物了吧。”

“你。”

“那些不都是你的失败品吗?你把它们丢在那里,太可惜了。我需要它们。”

“它们杀不了你。”

“不试试怎么知道。”

巫不想再劝他。

“我知道,你试过,长生就是个诅咒,你也想挣开的吧。”

“你想入轮回,去寻他。你可知,轮回一入,前世今生,一忘皆空,人海茫茫,你拿什么寻?”

“那也要先有入轮回的资格。”青松痛苦的捂着脸,声音嘶哑:“我就想见他,我想同他一样,可我连殉他我都做不到。我活够了。”

“巫师求不了死。”

“带我去。”

“三日后,自己跟上。”

樱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巫就守在她的床边。樱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魔法解了。

“我睡了多久?”

“今天是我们出行的第五天,还可以再待两天。”

樱坐起身来,却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青松。

巫解释道:“他等会就走了。”

青松看见樱醒过来,笑道:“小樱花,有缘再见。”

只是一瞬,青松就不见了。

“走的真快。”

巫道:“难不成还留他喝茶?”

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开口道:“你们感情不错。”

“算不上。”

樱没反驳,又加了一句道:“只是下次还是不要带上我了,我还是惜命的。”

巫笑了笑:“不会有下次了。”

樱起来自己倒了些水喝,接着说:“昨日我睡的不省人事,看来你们之间相处的比较融洽。”没打架。

“不算糟。”

“你看起来,很糟。”

巫被这句话逗笑了:“你会面相了?”

“不若,和我说说。”樱又倒了杯水放到桌子对面,伸手邀请巫来坐。

巫盯着面前的杯子,端详了会杯子上面的花纹,才缓缓开口:“没什么好说的。”

“一般说这句话的人都隐藏着故事。”

“想听?”

“如果,你愿意的话。”

“你愿意听就好。”巫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巫师,听着很神秘吧!拥有无穷的生命,说白了就是想死都死不了。再会点魔法什么的,足够让人畏惧。听说在我出生前,我的同族还是很多的,可这么多年我也就遇见了青松一个。你想问带走青松的那个是吧。他啊,不是巫师,就是个骗子,想骗青松,再把青松献给掌权的人,此间地位最高者。人类居多,他们不允许我们这样的威胁,哪怕我们与世无争。先辈们流传到现在的一句话就是“不要靠近人类”。我们的文明,历史,都被摧毁了,一无所有。我是被人类的一个老爷爷抚养长大,有意识起,他就不让我出门,整天把我关在屋子里,后来我失控把屋子烧了,我才发现我和他不一样。我被村子里的人关了起来,他们要杀我,爷爷救下我,放我走了,他叫我不要再回来。我找了个无人之地,躲了很多年,那时我没有时间的概念,在我能自己领悟魔法的时候,我沿着以前的记忆回去,想找到爷爷。可我寻到的只有一片荒芜,原来村子早在几百年前就没了。都是野草树木,没有我记忆里的样子了。那时,我又意识到了自己与人类的不同。他们的生命短暂,我有时候看着他们,从童颜到白发,一生坎坷,一生顺遂,一生碌碌无为,一生跌宕起伏。他们的命运似乎是早就注定的,可是我呢?我仿佛被遗忘了,无论这世间怎样浮沉,都与我无关。那时我还做着能融入这世间的梦,可惜梦醒了。我看着他们一开始的友好,然后在得知我身份后的算计,最后搞的我遍体鳞伤。只此一次,足以我记挂心头,时时刻刻警醒着我。

自那以后,我一人走遍这世间,最后实在是无聊,就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死。结果,折腾了几百年,也没死成。不过,造了些“垃圾”出来,到现在都没清理干净。

“哀山里的那个阴川?”

“不是在哀山,是在与哀山相邻的那个青崖下,很多人都是那样说,但知道的都知道,哀山和青崖相隔十来里,只不过哀山有名气些,就把阴川挂在哀山下了。”

“所以,你之前在青崖生活?”

“算是吧,”巫笑了笑,继续道:“想看吗?改天带你看看?”

樱说:“不如现在去。”

巫嘴上笑她性子急,可还是在当晚把樱带去了。

……

“……”樱看着眼前的景象确实无话可说,只觉得一片骇人。

这里是埋葬了多少尸骨才会有这样的怨气冲天,本该是湛蓝的天空,此刻,黑压压的一片,让人看了不得喘息,还好自己不是人,樱这样想。

“这些都是我自各处的古战场上搜罗来的尸骨,深埋地下,养出了这样“凶”的地方,人要是在这站上个一刻钟,就会被影响,痴傻一辈子都算轻的。”

“!!!”樱有些胆寒了。

“不过,我做好了防护,一般,人,是来不到这的。”

“算是你的私人领地?”

“应该吧。”巫似乎不太想让樱进去,一直想拉着樱离开:“怎么样?还是不要进去了,里面我怕你看了受不住。”

樱确实有些害怕了,应了声好。

二人并没有回去,而是在青崖逗留了两天,樱移植了些没见过的花草,说想拿回去种。

第七天,他们回到了哀山脚下,樱的手环也失去了作用。

在回来的当天,巫就出门了。

樱只说了句,早些回来。

青崖上,巫面无表情的打开了魔法结界,将青松送了过去。

“你会来给我收尸吗?”

“你能死了再说吧。”

巫看着青松一点点被黑色的漩涡吞噬,直至漩涡彻底闭合。

那天巫在那坐了很久,从当天烈日下等到暮色降临,晚风轻柔的吹过他额前碎发,可他却像个木头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他还在看着那个出现过黑色漩涡的地方,眼眸深深,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如愿了?”濯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手里还拎着两壶酒。

巫看着放在自己眼前的酒壶,没动。

“你坐在这是想等他回来?”

“不知道。”

“好笑。”濯姬豪饮了一大口酒,催促巫快点尝尝她酒肆的酒。

“苦的?”巫皱着眉头尝了一口。

“我这叫人间百味酒,你什么心情就配喝什么味的酒。”

巫直接问:“找我有事?”

濯姬似笑非笑的看他道:“这不,你上次要的东西我可都备好了。”又接着揶揄他“四季轮回景,一眼值千金,你拿来给谁啊?讨谁的欢心呢?”

听此巫这个木头一样的雕塑才动了动,他神色突然紧张了起来,随后转过身对着濯姬,拿出了慎重的口吻对濯姬说:“我想追樱花。”

濯姬见怪不怪,随口道:“追呗。”

巫还是一脸慎重,像是商量什么国防军事一样:“会不会太突兀,我们认识还不到半个月。”

“那你等个几百年?”

“太久了。”巫摇摇头否认。

“有感觉就去追,别等以后后悔就好了。”

“我,”巫欲言又止了一阵,看了看濯姬,决定和她说自己和樱这几天的事,但没说樱被掳走下魔法的那两天。

濯姬听完,仰头喝了口酒,分析道:“你确定小美人不是在开玩笑?”

巫立马笃定道:“确定,以及十分肯定。”

濯姬怀疑的看了看巫,满脸不相信:“会不会,你太傻了,没看出来?”

巫白了她一眼,没说话,低头看着酒壶思考着。

濯姬站起身来,围着巫走了两圈,评价道:“放在以前,我对你这张脸也是十分受用。混熟以后,我才发现,你不仅傻,还有点愤青,偏好理想主义,十分感性,不够理性。”

“我是让你来评判我的吗?”

“那好吧!”濯姬席地而坐,教巫怎么追人……

在濯姬拿出她精心准备的《恋爱笔记》的时候,巫就知道,自己问错人了。

没一个靠谱的……

第二日清晨,巫去了濯姬的酒肆,当然是未完成的,还在修建中。

巫昨夜想了很久,既然要追人,那就先准备准备吧。

于是这一准备就是十天。

今天,是巫与樱相识的第二十六天。

“小樱花!”

樱正在和樱花树沟通,巫的出现打断了她。

“不是说,要半月才归吗?”原来,之前巫传信给樱花,说自己要准备那个魔法了,需要半个月。樱转念一想:“魔法制好了?”

巫看见樱花眉目间隐隐的期待,就忍不住买了个关子。随即说:“蒙住眼睛,同我来,如何?”

“好。”樱就一个字应下了,当真是信任巫。

巫在抵达目的地前就悄然握住了樱的手,美其名曰是怕樱站不稳。

樱只能感知周遭,仿佛是个僻静无人之地,静悄悄的,让人觉得很是安然。

直到巫为她解开眼前的绢布,她才看清了周遭情形。

原来这就是春夏秋冬!

这里是一片平原,一眼看不到尽头,以樱为中心,分为四部分,好似被分裂出来的四个不同的空间,各个都处在不同季节。

樱觉得眼睛都看花了,她似乎处在梦境中,好像是幻觉一般,可当她走近了些,伸手拂过的花草树木却又是真实的触感。

巫看着樱的反应,内心十分雀跃,他稍微深呼吸一下,才开口道:“还没开始,来,我教你怎么控制。”

巫说着就拉起与樱本就没分开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另一个手心,将她的那只手包裹其中,而后低头轻吻了她的手背,像是一个及其虔诚的信徒一般。再抬起头时,巫郑重的注视着樱的眼睛,嘴上还默念着什么,樱好奇而紧张的不敢说话,第一次见巫这般正经的样子。

当巫放开樱的手,樱就发现了留在自己手上的印记,一朵樱花的形状,花瓣上却刻着看不懂的文字与线条,看上去诡异而美丽。

巫解释道,这是古代魔法,能与他人共享巫师的能力,瞬间获得关于魔法的知识。只不过共享的方式有很多种,巫却选了最暧昧的只有同爱人才会用的那一种。

樱看着巫眼中的郑重意味,突然有些疑惑,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发问。

“试试?”

樱试着做了个动作,眼前的场景瞬间变化,成了一望无际的茫茫白原。

好冷,这种感受对于只生在暖春的樱花来说很新奇。

“这是?”樱怔怔的看向空中飘飘而来的洁白斑点,不禁开口。

“是冬雪。”

“植物,都尽归大地了。”

“也不全是。”

“?”樱看着巫,期待他下一步的解释。

“还有一种花,偏偏开在这种时节,人们给它取名为‘梅’。”巫的语气慢慢悠悠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来,带你看看那般景意。”

只见白茫茫的平原开始变化成山川地貌,依然是覆满白雪,连绵山脉间的一座小院出现在樱的眼前。巫带着樱踏过积雪,来到小院前,他们在雪上留下自己脚步的轨迹,给这片山川添了份人气,多了些真实感。

推开院门的那一刻,梅香扑面而来,恍若实质。

“好香。”樱闻见了空气中梅花参杂着寒雪的冰冷味道,这是樱闻所未闻的。

先闻其香,后寻其貌。

“如何?”巫引着樱去看那几棵孤零零的梅树。

“他们,很是孤傲。”

“比之松柏呢?”

“不遑多让。”

樱细细看过梅花后,巫又带着在这山川撒野,堆雪人,打雪仗,樱的眼睛亮亮的,唇上也总是挂着笑。白雪茫茫中,那两道人影分分合合,作乐其中,光是看着,就十分怡然自得。

冬日的雪人实在难以留存,到不了春日就成了一滩水,山野间满是不知名的花,混杂着青草泥土的芬芳,是踏青最好的时节,一睹万物复苏的盛景,转眼夏日,蝉鸣不绝,湿热的空气让人懒懒散散的,一整天不想动作,不论山川平原,皆是满眼青绿,也是酝酿果实的最佳时机,秋日的红枫黄菊,给秋天披上热烈的颜色,来以表达硕果成熟的喜悦,储备够果实,以备冬日的严寒,炉火照红了樱的脸,像是在害羞。他们两个又堆起了雪人,很像那第一个雪人,但其实,他俩也记不清第一个雪人的样子了。

四季轮转了一遍,樱就觉得好像是过了一年,这样的美景生活,她很不舍。

巫看着樱站在雪地里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咱们再这样站下去,就和它一样了。”巫指了指左侧的雪人,他顺便帮樱将肩膀上的落雪轻轻扫下去,但手上却一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开了道:“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樱不解,但觉得巫念的这句诗好像有些暧昧,而且,巫看着她的眼神,让樱不禁想后退。

像是为了印证樱的想法,下一刻,巫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樱,你做我的娘子吧!”

“不早就是了吗?”樱很疑惑。

“不,我始终认为随口而言的做不得数。我从以前的古籍记载上看见,若要求得一个人来做娘子,那会是场盛大的仪式来证明巫师的心意与实力。哪怕是人,也要手捧鲜花,单膝下跪的求婚不是吗?”巫边说着,周遭的场景边变化着,洁白的雪急速退下,转而天上下起了纷纷扬扬的花瓣雨,拔地而起的几十里樱花林将两人围绕其中,这是巫耗费了大半精力而制作的魔法,为的就是这一天。

“樱,我愿将所有的一切与你共享。吾愿相赠其命,唯求双宿双飞,不论后事,不畏天地,只求一人,与君常伴,不离左右,不改其心。若违此言,当受尽人间八苦折磨,享日日锥心之痛,永无止境。”巫向樱后退一步,留出两人之间空隙,随即,巫一挥手,他俩中间就出现了一个娃娃,,悬浮之间,很像巫的样子,巫解释道:“这是我炼制的娃娃,融合着我的气息,我的半条命都在里面,你若同意,这个娃娃就是你的,认你为主,如果我某天让你伤心了,你尽管毁了,我保证那滋味绝对够我受。虽然我不晓得巫师的寿命是不是真的没用尽头,但折磨折磨还是可以的。”

樱听的有些懵,好几次张了张嘴,巫却是示意让樱听完再说:“所以,你是在追求我?”

“是。”

“娘子的意思就是爱人,妻子?”

“是。”

樱看着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解释道:“对不起,是我搞错了。”

“你听我说。”樱及时制止了巫,开口道:“是这样的,我以为“娘”和“娘子”这两个的差别,不过是多一个字,少一个字,我以为它们的意思是一样的。”

樱的声音很小,但巫确确实实听清了,巫产生了一瞬间的迷茫,这是,意思是,我以为我当的是你妈,你却把我当老婆?

一字之差造就的南辕北辙,巫很快醒了醒神,乌龙是乌龙了些,但细细回想,自己其实本来就还处在追求期,一样的,那这就当是告白好了,思绪千回百转间,巫立刻脱口道:“那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吗?”

樱摇了摇头。

“为什么?”巫有些激动,往樱的位置靠近了些。

樱吓的退开了一步,巫见此也觉得不对,有些心酸的开口:“那,有什么原因吗?我们做了这些天的朋友,还是你不满意我,或者别的什么,我改好不好?”巫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渐渐的带上了恳求的意味。

樱不知道为什么看不得巫这个样子,随即思忖了一会,才开口:“你,很好,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为什么不能同意。

巫看着樱,她的眼睛永远那样清澈无垢,脸上也总是挂着一抹笑,巫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好像从未见樱除了微笑以外的表情,哪怕该是很高兴的时刻,樱都是那个样子,讲故事的时候,种花除草的时候,被抓住的时候,知道被施了魔法的时候,她好像总是那个样子。微微的笑着,眼中的清澈,从来没泛起过任何涟漪。就好像所有的一切,她只是在看,在静静的观察。

樱在巫想着的时候开口了,巫听着却是感觉到了一丝的渺茫,樱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知道一朵樱花的寿命是多久吗?

接下来就是樱说的理由:一朵樱花最多可存活七日,时间一到,花瓣凋零,就什么也不剩了。而作为樱花守护者的我,很幸运的拥有两个月的存活时间。我随樱花而来,也将随它而去。很抱歉,我想一开始就该告诉你的,是我太贪心了,太过好奇这世间了。你的时间很多,而我,除去今天,就只有一个月了。我的时间于你而言,恍若蜉蝣之命。我们之间注定没有未来,无论是以朋友之名,还是以夫妻之名。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而我安之若命。

樱看着悬浮着的娃娃,笑了笑:“虽然我也曾向往,但这于你而言不公平。娃娃收起来吧!”

巫张了张嘴,却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了个干净,如鲠在喉般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樱见他如此,又道:“希望你就当我是这段时间的一个朋友,之后,我远行去了他方不再归来的朋友。但不太可能,对吗?”

巫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收起了娃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樱回到樱花树那里,他只觉得浑浑噩噩间自己也和樱争执过,但就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力的让巫抓狂,却是十分无可奈何。

“樱花树就教你这么迂腐的道理?”

“若是无可奈何呢?”

“你怎知奈何不了?你可甘心?”

“你有些激动,你在不甘心吗?”

“你可甘心?”

“由不得我。”

真是好一个安之若命……

“你又喝不醉,别糟蹋我的酒。”濯姬一看,就知道发生什么了,怕这家伙发疯,就赶紧来看着了。

“为什么?”巫抬头看着酒桌旁的濯姬,巫的眼框有些发红,声音竟然也有些沧桑意味:“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

“她的寿命。”

濯姬露出了怀疑的眼神:“你不知道?”

巫又仰头灌下去一大口酒,任凭酒火辣辣的割过他的喉咙,腐蚀他的五脏六腑,这就是失恋的感觉吗?可不对,我还没追到人家呢!

濯姬在一旁兀自说着:“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每年的樱花树都只会停留了两个月,我有几年无聊,就顺便观察了一下,然后发现年年的樱花守护者都不一样。她们说是守护者,可更像是樱花树催生而来的产物,年年都有,年年不同。她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樱花树。所以,当你接触她的时候,我也是抱着观望的态度,不打算参和的。知道你喜欢她的时候,我以为你至少会知道这一点的。”然后濯姬深深望了他一眼,接着说:“也是,你之前大部分时间在青崖,就算是来哀山,想必也不会在意这么一棵樱花树。”

濯姬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久,最后,她问巫:“你没陷太深吧?”

巫示意她去看这间屋子里的卧榻,上面放着一个娃娃,很像巫的样子。

濯姬顿时惊的跳了起来,谨慎的将娃娃抱起又塞到巫的怀里:“你疯了,这是能随便放的,那可相当于你半条命,被哪个有心的注意到,你还想不想活了。”濯姬又想了想又补充道:“活倒是能活。”

“哈!”巫不禁掩面笑了起来:“她又不要,我也活的够久了。”

真是还有嫌弃自己命长的。

濯姬无奈:“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在这样?算个怎么回事?”

“我要娶她。”

“!!!”濯姬想问你疯了?

或许,你们两个就不该相遇,至少,濯姬是这么想的。

后来也就没有后来了。

巫还是去找了樱。

樱答应了巫,他们做了一个月的夫妻。

濯姬算着时间来看巫,却只看见了巫,只见巫紧紧的抓着一个簪子,樱花装饰的,很漂亮。

又过了几个月,青松自青崖中出来了,他还是没有成功,可青崖再不似此前那般可怖,里面也再没有怪物……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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