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这是几年前我在晋江写了一半的女性励志情感故事,半途折翼,一直是我心里的遗憾。最近受美友鼓励,决定把它更新发布在此,直至真正完成。此文从女性角度切入,高于生活,有点意淫,有点苏,如您的生活寡淡无趣,不妨进来看看,权当抽根烟或吸半口“鸦片”,松松神经,飘一会儿。1.我来到有你的城市很多人说,我为爱的人才来这个城市,但无法爱上这个城市。安妮宝贝说,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目的。一个有关联的城市,一定是深刻的情感和记忆互相融合,与喜好无关。短促退缩只能说明未曾持有恒久温柔热诚,感情障碍重重,你无力忍耐跨越。这才是失败。从安妮宝贝的这个理论推断,我应该是失败的。我来到这个陌生的,空气永远无法清沁的北方工业城市,从开始就知道,不是为了那种熊熊燃烧的爱——我的小小前半生已过,那样的爱对我来说只是吊在羊前面的那把青草而已我29岁了,其实马上要过三十岁的生日。我宁愿这段时光永远凝固。不是贪恋青春鲜美,只是我的一生,已经过了小半生,我却还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除了鲁瑞。   我来这座城市是因为他,其实我不爱这座北方城市,空气多数雾蒙蒙,冬天那么干燥。城市里的人开豪车,喜欢穿皮草,大多数人却都不爱看书。这个城市也不至于那么糟糕,真正糟糕的是,我应该没有那么爱鲁瑞。那我奋勇地扑身而来,“到底为什么?”我反复问自己。也许只是贪恋他身上的那份温暖吧,靠近他能听到小桥流水的声音,有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错觉。是的,我说错觉,因为现在的我,清楚的发现,这一点上,我错了。   此时我们在冷战,已忘记争端。我噼噼啪啪把书房里的小床支开,安置下自己。这样的战争已不是第一次。鲁瑞似乎和我一样疲软了,没有往常的温言相向,低身伏小。他占据大大的卧室,长时间上网,久违地熬夜,随便把花生皮吐到电脑旁,喝被我禁了很久的啤酒。我冷眼旁观,感觉他逍遥似神仙。   其实大闹那个晚上,我有哭,声嘶力竭地失态,把我们的婚纱照狠狠摔到地上,像一只受伤的母狼。那一刻,鲁瑞被震住,然后他说:你怎么像个泼妇。我哭得脑袋蒙蒙的,可也能情绪地听到这声“泼妇”,那么刺耳。这是个和以前的我无论如何都靠不上边的词,以前的我读李清照读王国维也读周国平。鲁瑞虽从未直言,可我知道他某种程度上很欣赏我这个有情趣的“文学女青年”。当然“文学女青年”现在不能随便拿来形容别人,上次鲁瑞说的时候,我跟他急了很久。可现在我连文学女青年都算不上了,我变成了~泼妇。   晚上,躺在吱吱呀呀的小床上,可以望到阳台上的月亮,我已经停止了流泪。在鲁瑞面前流泪我觉得屈辱,更屈辱的是流泪后他的漠然和不作为。我不希望自己的眼泪这么廉价。我也希望我的眼泪颗颗都是珍珠。睡不着,我开始拼命想我的小半生,我希望我能活到80岁,这么计算的话,到现在我应该只度过了我的小半生,可它怎么那么失败,我明明已用尽全力了啊!不管晚上你怎样辗转反侧,第二天的太阳都一样会照常升起。刚醒来的时候,我颇是愣怔了一会儿,想到昨天的惊天动地,心灰灰的,没滋没味。没有心情收拾自己,我扯了一件米色的粗毛线外套,把头发随便挽了个松松的髻,就去上班了。好在住学校的家属区,不过十多分钟就到了办公室。还没有喘过气来,吉娜就花枝招展就摇进来了,刚进入十一月份,她已经上身了一件黑色的真皮猎装,光泽丰润,领子上缀着颤巍巍的毛,加上她惯例的浓长睫毛,重眼影。 “这是要走秀啊!”我不由地嘀咕了一句,她已飞扑过来了,热切地问:“怎么样,怎么样?”“美~”我有气无力地拖着声音。吉娜显然觉得力度不够,不依不饶地说:“你今天怎么了啊,早上没吃饭?,要不就是嫉妒我?”说完自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对,对,我嫉妒你,嫉妒你青春貌美”我无奈地看着她,这是个缺心眼的家,终忍不住补一句:“今天你要上课的吧,穿成这样,你们班男生可就只剩下看你了啊!”   这个理工大学里的男生个个荷尔蒙过剩,吉娜这样的年轻貌美女郎自然格外受青睐。教务处主任碰到两次后,明示暗示了她几次“注意师表啊!注意师表”。吉娜给我诉苦,恨恨道:"真是个老顽固,土老包,大学老师里连这点自由都没有"。慌得我忙去捂她的嘴。   吉娜是真的不惧,她在这个城市土生土长,父母颇有点根底。刚上班她开的车就已经让人侧目,一个月的工资不够她出去happy两次。“老爹非要我到大学上班,说这样比较有气质”她压低声音“还不是想要我嫁个好金龟婿。”然后又一阵大笑。   其实我有点羡慕她,可以这样的任性。我调来的第一年,刚好她大学毕业我们同一天来报到。她穿嫩黄色的露肩T恤,破破烂烂的低腰牛仔裤,我倒还好了,却震惊了接待我们的院长书记。后来她说其实第一天,我也让她印象深刻:“你站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皮肤吹弹可破,怎么会想到你居然大我五岁,还以为你也是刚毕业呢?”她大声嚷嚷,很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一点我倒是不惊讶,毕业后在大学里工作了这几年。去图书馆看书,总有男生递纸条,上课时有人买好饮料放到讲台上。很多时候的第一节课,一上台自我介绍,台下总是一阵惊呼,然后掌声口哨四起。开始的时候我很窘,后来也就习惯了。其实本人算不上美女,顶多是清秀,只是高校里老师,多是上了点年纪的,而年轻,永远都是资本。再后来调动过来,在这个北方的城市,我停止了化妆,只是面膜和护肤。可能身材比较娇小,所以总有人会惊呼我的年龄,也有人搭讪问:是不是在读研究生?   可是我的心,在和鲁瑞一起后,已经起不了任何波澜了。我自觉断绝了和所有男性朋友的联系,qq和手机电话薄里一排排都是女生的名字。鲁瑞不是小气的人,有时候我也自我解嘲说:“也许我骨子里是一个贤良淑德的传统妇女,一安定下来就马上严于律己。”   学校的工作清闲,零零碎碎的。中间和吉娜插科打诨一下,时间居然过得飞快。我发现自己年纪越大,控制情绪的能力越强。年少时,一句狠话都足足让我顶着乌云一整天。可是现在,我居然在两种情绪里转换自如。吉娜显然不是我这路人,但是我还是喜欢她。就像身边时刻播放的电视,收音机,赶走你很多的寂寞。你可以知道哪个商场有折扣,哪个地方巷子深但有美味。人到了一定年纪,对朋友不再挑剔,以前不懂事,一定要伯牙子期那样的,才会去靠近。后来才明白,陪你走到底的朋友实在太少了。可以和你阳春白雪,一点即通的朋友,很多时候不如你卧病在床时敲门送碗汤的邻居,尽管她镶金牙,化没有章法的妆。况且吉娜那般有活力,劲头十足地生活,我着实羡慕。   下班后我拉吉娜一起吃饭,她有点诧异:“不是不爱吃外面的东西吗?老说都是味精调料堆出来的。”我的确拒绝吉娜很多次,好在她兴致勃勃,不觉得受打击。“和你联络下感情,不行吗?”我瞟她一眼,糊弄她是小意思的。她大惊小怪:“哇哇,你刚刚干什么,送秋波?”接着语调一转,她一本正经地说:“我的姐姐,看你平时安安静静的,突然这么横一眼,还颇有风情呢,我觉得你捯饬捯饬,肯定是艳女呢!”   我笑笑不语,不是没有年少轻狂过,也曾经每天换着兴致收拾自己,力求不经意的别致。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也让我虚荣心极大满足过。只是那种满足太脆弱了,现在的我,对这些已经没有兴趣了。大抵是因为知道,无论怎么折腾,我还是我,不会因为华服首饰发型而变成另外一个自己。   吃完饭我拉吉娜去茶室喝奶茶,吉娜乐得絮絮叨叨和我大聊特聊。对于一个没有结婚的女孩子来讲,最重要的话题莫过于男人了。“知道不?”吉娜咬着吸管“我家老头又给我物色了一个钻石王老五,明天见呢”我闲闲地搭话:“你家不是已经够有钱了吗?还热衷这个?”“哎,你不知道,我家那顶多算暴发户,上不了档次的。”吉娜倒是坦白,这一点让她变得比较可爱。“喂,你陪我去吧,一个人怪怪的。”她突发奇想。得了吧,”我答:“我这么一介贫民,不要降低了你的level。”吉娜不依:“哎呀,姐姐啊,你虽然都是淡淡的,不过我一直觉得你是压得住场面的人。”俩人嘻嘻哈哈撕扯了一会,最后还是分手各回各家了。我虽然不愿回去,但也不好意思再拖她,她再粗线条也总会看出端倪。   终还是推开了家门,鲁瑞的背影隔着卧室门隐约可见,一如既往地玩他的游戏。厨房里有做过饭的痕迹,看来他草草把自己打发了。本来我还想如果他热腾腾做好一桌饭等我回来的话,我要不要原谅他。这是他以前求和时常有的手段,但是这次,显然我是自作多情了。他对我的耐性每况愈下。   细想想,不知道什么时候,鲁瑞对我的情绪开始免疫了。最让我惊讶的是上次我在一边流泪--我不是爱哭的女人,他却看球赛看得呵呵直笑。以前打电话,我语气有点些微的低落,他都会不放心,半夜跑来敲我的门。而现在的他,大抵是因为笃定吧,婚纱照都拍了,婚期也定了,我们也都有点年纪了,终是跑不了的。他太笃定,笃定得我心寒。   晚上一个人,继续躺在小床上,还是很好的月亮,凉凉地洒在床上。我一个人默默流泪,默默地,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在鲁瑞面前哭过。2.柳暗花明又一村很奇怪,以前闹了矛盾后,坐立不安,饭不下咽,现在却慢慢变得习惯。我曾经最讨厌冷战,因为冷战中取胜的人说穿了,不过是倚仗对方爱自己多一点罢了。感情这样肆意挥霍,即便赢了也无味。可现在才发现,原来有时候冷战并不全是为了惩罚对方,而纯粹是因为,你没有说话的欲望。

鲁瑞在一家研究机构上班,辛辛苦辛苦读了个高学位回来,却没有想象中那么一展雄才。社会很残酷,不是有才就可以,更重要的是人脉。开始的时候,他颇是愤愤,渐渐地,似乎也适应了,每天这般那般地自得其乐。我很诧异,一直觉得男人都应该是锐意进取的,没有想到鲁瑞这么快就向生活妥协了。

  

又是冰冷的一天,下班后的鲁瑞牢牢霸占住电脑。有人说一天上网时间超过六个小时就是精神疾病,我深深赞同。可对他来讲,这应该是个绝佳的逃避方式吧,我们之间的琐琐碎碎,磕磕绊绊就这么被含糊过去了。

  

快下班的时候,吉娜又来缠我陪她,我居然有点心动。那个令人窒息的家,我真的不想回去面对。

吉娜孩子般欢呼,然后张罗着梳妆打扮。女为悦己者容,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她卧室很宽敞,粉红色的hellokitty从玩偶,床上用品到隐形眼镜盒,无处不在。柔软的大床上一顶浪漫的罗马式纱帐,甜蜜的小女孩梦想,任谁都愿意溺在里面,永远都不要醒来。

  

吉娜边装扮边起劲给我介绍她要见的“钻石王老万”,“不到三十岁呢,也是因为家里父母催着,不然哪想这么快定下来!”她在梳妆台的镜子里给了我一个飞眼,“既然一定要见,那就见个优质青年好了。”

  

“可是,吉娜,”我问“我去干嘛呢,是你相亲呢,好尴尬。”

  

“你这就落伍了吧,”吉娜放下梳子:“现在年轻人谁还老老实实一对一去相亲,两眼干瞪着对方啊?其实就是一群年轻人聚聚而已,就当认识新朋友,不行就拉倒,一点痕迹都不留。”

 

 

说话间,吉娜已经打扮完毕,起身转圈让我欣赏。今天她选了一袭紧身的蜜黄色小洋装。这般挑剔的颜色也就她才能穿得出来,洋装很短,刚刚过臀部几寸而已。

她身材很好,腿长,胸脯结实浑圆,加上灿烂甜蜜的笑容。我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刚熟透的水蜜桃,今天就是金城武也能把他搞定”

她居然害羞,扑过来要给我上妆。我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似乎清淡了点。赶在被她荼毒之前,放下了头发,已经长及臀部了,我一直爱惜这把头发,百般呵护,黑亮,像瀑布一样。

我挑了一件她的白衬衫,烟灰色开衫,窄窄的牛仔裤。想一想,又加了一点胭脂,最近我气色太不好。然后拿一只眼线笔开始画,在所有的彩妆中,我对眼线最情有独钟。 

一切搞定,回头对吉娜一笑。她眼睛一亮,嚷嚷道:“原来你是真的有潜质啊,不过就是画了一眼线嘛,怎么笑起来像只迷人的狐狸,今天不许抢我风头!”我拿眼线笔丢她:“放心吧,就算是狐狸,也是只没吸引力的老狐狸,我一定会做好绿叶这个工作的。”

说说笑笑间,两个人穿上外套出发了。吉娜的车开得很好,交通高峰期,走走停停,我却并不觉得烦躁。隔窗看外面的夜景,居然觉得出奇地漂亮,大概夜幕遮掩了白天的一切千疮百孔,看着霓虹交替,车水马龙,有点恍惚。我来这个城市已经快要两年了,做一份不不闲不淡的工作,谈一份不咸不淡的恋爱,可是如果连这些都维持不下去的话,我当初毅然决然的决定,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车停在一家饭店门口,带着手套的泊车小弟殷勤地过来开门。一进大厅,只觉金碧辉煌,一路貌美的礼仪小姐依次甜美地问好。吉娜挽着我,昂着头理都不理,径直走到二楼一个包厢外,却突然收住了脚步。我笑笑,原来大小姐也有怯场的时候。我拍拍她的手,“放心,你今天美得冒泡。”她嗔怪地横了我一眼,终是自信起来,推门进去。。   里面零零落落已坐了好几个男男女女,皆衣装考究,个个望了过来。吉娜有点不自在,我在腰上扶了她一把,稳稳地接住了那些目光。立马就有相熟的人起来打招呼,引座寒暄,一套功夫下来,行云流水,敷衍的很是周到。   至此,我才暗暗松口气,趁着吉娜和他们攀谈,拿起水杯喝了口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在座的男男女女,暗自忖度谁是吉娜的钻石王老五。不动声色地观察别人,一向是我怪癖的乐趣。两个女孩子很快和吉娜打成一片,嘻嘻哈哈谈着最新一季某个品牌的衣服和手袋。她们皆眉眼精致,嘴角带着某种娇憨,看得出都是优渥的环境下长大的。热情招呼我们进来的是个戴眼镜的白净男生——宋明,此时他正和旁边两个男人谈笑风生,却也时不时欠身起来给我添水,照顾得很周到,看得出是长袖善舞的交际能手。这种人虽然圆滑却并不让人讨厌,分寸拿捏得很好。   倒是旁边的一个男人和人群有点格格不如,三十余岁,淡淡的很久才搭一句话,嘴角一直咬着一支烟,似吸不吸的,仿佛只是享受烟自己慢慢燃烧的感觉。看来多半也是和我一样被拉来充数的。想到这里,我抿嘴一笑,低下头喝茶。男主角应该还没有上场吧,因为吉娜状态相当放松。我持续啜着一杯大麦茶,时不时向她们微笑,回答几个不咸不淡的问题以示我相当融入。突然,有个男人急匆匆推门进来了,以宋明为首,大家呼呼啦啦都站起来了,我也少不得随大流起身表示欢迎。倒是那个吸烟的男稳稳坐着,连抽烟的姿势都没有换一下。宋明熟稔而热络地介绍:“少东家来了,看来咱们这次能放心吃霸王餐啰”,一群人嘻嘻哈哈跟着笑。我瞥了一眼吉娜,虽也在笑,却有些扭捏的女儿姿态。我心里明白了七八分,看来男主人公上场了。   倒是不枉等了这么久,此君浓眉大眼,说话举止大开大合,是豪爽之辈。年轻人简单寒暄话几句,纷纷找位子坐下了。小包厢,此时只剩下吸烟男子一人旁边有空位,再不识相我也知道该我发挥主动性了。于是不漏痕迹地,我侧身坐到吸烟男子旁边,把吉娜旁的宝座让出来了。正为难的宋明飞快地给我眨眨眼以示赞许,我忍俊不禁。大家回身落座。宋明继续热情引荐:“这是酒楼的少东家,詹飞,刚从英国回来,喝过洋墨水的正宗海龟”。詹飞立身起来,举着满满一杯酒:“各位久等了,自罚一杯”,一饮而尽,很有北方男人的气魄。   接下来,宋明八面玲珑,再次一一介绍,至吸烟男子的时候,稍顿一下,含糊说:“崑哥,准备来咱们这个城市做生意”。崑哥很酷和各位点点头,算是招呼了,看神情也是位识趣,知道宴会的主角是谁。   宋明稍稍带过我和其他几位,隆重推出了吉娜姑娘,介绍词浓墨重彩:美丽大方,气质卓然,活泼可爱….,最后都带出了倾国倾城了。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心想就差没有“六宫粉黛无颜色”。看来再年轻时尚的相亲会,这媒婆的本色都是无法隐藏的。各色鲜美的菜陆续送上来了,有几碟小菜很合我的胃口,尤其是一份糯米红枣,甜而不腻。酒酿的莹白糯米塞在去核的鲜润红枣里面,视觉效果奇佳,令人食指大动,垂涎欲滴。还等什么呢?开动!在我意识到失态之前,居然一口气干掉快半碟了。美食是我的死穴,遇到合意的,瞬间就忘乎所以。

  

我心虚地打量四周,好在大家吃的吃,聊的聊,没有人特别注意到我。除了崑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掐掉了烟,正似笑非笑地看过来。我忍不住脸一热,赶紧没话找话向他推荐一款荸荠山药排骨汤:“试试这个,加了点人参,可是味道不是很冲,荸荠是清脆的,山药是绵软的,吃起像弹钢琴,非常有趣味……”

  

崑哥挑挑眉,从善如流起身盛了一碗,喝了两口,看着我迫切的眼神,点点头。

  

我心情大悦:“不错吧,我妈妈最会煮这个汤了,北方其实很少吃到荸荠,我有时候用莲藕代替,可惜这边藕比较适合清炒,南方的藕比较适合熬汤,是深红的颜色…….”巴拉巴拉的,话题一展开,我就滔滔不绝刹不住闸。

  

崑哥倒是没有什么不耐烦的,虽然没有太多回应,但是一直呈倾听的姿势,让我感觉被鼓励和肯定,于是我变本加厉,几乎点评了席上所有我感兴趣的菜和做法。其实这也不怪我,崑哥的话太少了,只是间或点头或“嗯”一声,而我这个人见不得冷场,恨不得填补所有沉默的空白。

  

一顿饭拖拖拉拉吃到八点多,大家谈兴都还浓,有些依依不舍。崑哥突然站起来了,招呼大家换地方继续:“朋友有家ktv还不错,要不要试试?”

  

此言一出,自然应者云集。

  

我有点意外,吉娜没有提及这个节目,学校在郊区,晚了不太方便。看到我脸上那点为难,吉娜抱着我的胳膊,边摇边撒娇“一起嘛,一起嘛,这么多人,还怕没有人送你回家。”“

  

“就是啊,现在还早呢”“不要扫兴嘛”一堆人乱哄哄应和着劝我。连崑哥都侧头看过来了,我牙一咬,点头应诺了。

3.还君明珠双泪垂崑哥带我们来的地方很不错,名字起得妙——“万紫千红”。远远看上去,只见一派灯红酒绿,流光溢彩。刚踏进大堂,相熟的大堂经理就迎上来,很快安排出一间贵宾房。随后酒水点心陆续送上,殷勤到谄媚的地步。   宋明半真半假地仰慕道:崑哥,你刚来这个城市就这么有面子?,我们来可得预定,这里的服务员出名地“臭拽”。他这么一闹,大家都不由地重新打量过来,虽然依然是嘻嘻哈哈,目光里却有点不一样的东西。   光线暗了下来,我缩在一角,沙发很软,刚刚好陷进去,正是我喜欢的。音乐响起,大家进入角色,有几把嗓子真的还不错,唱的多是情歌。一首一首细细听下来,我有些伤感,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自年少时起,我就超享受这种感觉:身边每个人都在兴高采烈喧哗嬉闹,光线迷离,我则静悄悄地躲在一角,不动声色旁观,理直气壮地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有安全感。   现在重温这种久违场景,有种奢侈的忧伤慢慢沉浸过来。大家正在闹吉娜和詹飞合唱情歌,不知道是因为室温还是兴奋,吉娜的脸色红扑扑的,詹飞倒是落落大方。两个人开始合唱“明天我要嫁给你”。一群人凑趣地起哄,我静静看着她们,享受着这种铺天盖地的喜庆。虽然我知道终会曲终人散,但就是因为知道,反而更贪恋这点热闹。   趁着大家不注意,我偷偷脱了鞋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彻底陷进沙发里。可惜没多久,吉娜就追过来了,缠着我要我点歌唱。我百般拒绝,可惜她一片热诚,百折不挠。最后竟吸引到大伙的注意,七嘴八舌地来劝我,闹哄哄的吵得我头晕,我知道他们好意,怕冷落我,一时却也找不到话来堵他们,情急之下,我跳起来指着旁边优哉悠哉看笑话的崑哥,气急败坏地道:“他不是也没有唱嘛,不要总是闹我了。”   这下大家的视线成功地转移过去了,宋明叫到:“对啊,不是你提议来的嘛,怎么一首都不唱啊?”崑哥没理他这茬,只是看牢我,不紧不慢说:“我唱了你是不是就唱?”眼中居然有挑谑的意味。我的孩子气一下子就冲上来了,脱口而出,“唱就唱!”话一落,大家就集体欢呼鼓掌,我意识到自己把自己赶上架了。      崑哥选了一首非常古老但经典的英文歌曲——卡萨布兰卡(CASABLANCA)。旋律缓缓下来,他开口唱: “Ifellinlovewithyou   WatchingCasablanca   Backrowatthedrivingshow   Intheflickeringlight   他的声音很出彩,一开嗓就如宝剑出鞘,光芒乍现,闹哄哄的包厢就一下子安静下来。他的声线低沉磁性,令人震撼的是他歌声中的透出的伤感,那缕伤感很清淡,像是旁观者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可就是这淡淡的忧伤偏偏又能牢牢缠绕住每个人的情绪。连那流淌闪烁的灯光都变得安静。忽明忽暗的灯光中,崑哥表情出奇地柔和,侧面可以看到他很坚毅下巴,略方,带着刚刚刮干净的青色胡茬,竟说不出的性感。   恍惚间,他已经在结尾了: “Ohakississtillakiss   InCasablanca   Akissisnotakisswithoutyoursigh   Please   InCasablanca”   歌词是在刻骨铭心地召唤爱人的归来,可是他处理得非常特别,没有情到浓处时的竭力呼唤。而是压低了声音,状似无所谓,却有款款深情和期待流淌出来,让人格外动容。   尾音一落,包厢里的掌声一下子炸开了,连宋明都一脸诧异,一声接一声叫echo。   热闹间,一声高昂清越的口哨声横空划过,硬是压下了所有的声音。大家回头一看,包厢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位陌生年轻男子,一双桃花眼,穿质地良好的深灰羊绒衫,出奇熨帖舒服。此刻他半倚门,身段风流,似真似假地拍手叫好。身边有人“呀”了一声,小声说:“好像是这家的老板,都说神龙见尾不见首,怎么惊动他了?”声音虽小,但已经足够让周边的人听到了,在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机灵的宋明早一个箭步迈过去,热情地寒暄。   桃花男子却并不搭话,径直看着崑哥:“小哥,从十几年前你大学毕业喝醉到现在,你可是第一次开金口啊,是谁这么有面子呀?”言辞间竟无限地亲热熟稔。崑哥微微一皱眉,带点不耐烦的语气:“该咋忙咋忙去,今天怎么这么闲?”桃花男子一步三摇进来,大摇大摆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环视周围,仿佛才看到大家似地说:“别介,你的朋友不就是我的嘛,大家尽管玩,我请客。能让我小哥跟着一起来k歌的,必然都是挚友。”   崑哥没接他那茬,却直直看着我,做出请的动作来。我头皮开始发麻。这么大的场面,这么奇怪的氛围,这么强悍的对手,我这凑的是什么热闹啊?   仿佛看出我的退却之意,崑哥慢条斯理地开口了:“童青,咱们刚才可是有人证物证的啊!”他第一次开口叫我全名,“童青”两字却脱口而出,叫的自然而亲切,仿佛已经叫过千遍万遍一般。大家的目光,包括桃花男人,刷地一声像聚光灯一样投射过来。这下我不仅头皮发麻,整个身体都微微有点颤抖。从小,我就不喜欢出风头,太多人的   深深吸一口气,我痛快接过麦克风,起身去坐到离屏幕比较近的一个高脚转椅上。没想到,之前只顾看热闹,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脚。实在没有勇气在聚光灯一样的目光下去穿那繁琐的鞋子,我干脆心一横,硬着头皮假装再自然不过地赤脚走了过去。   其实我并不怕在众人面前唱歌。我有一把好嗓子,听过我唱歌的人都说我的声音像一匹丝绸,华丽却又流水一样柔软光滑。大学时的我也因此在大大小小的晚会上着实风光过。大三时还学人家组了个小小的乐队,轮流在不同高校开演唱会。看年轻的观众台下挥舞着荧光棒,挥霍他们年轻的热情,鼓掌,呐喊,合唱,虚荣心曾经一度得到极大的满足。   只是从后来某一刻开始,我再也不上台,再也不愿意在人群前开口了。我明白,那大抵是因为李铭。他叫嚣着帮我组乐队,热情澎湃地为之奔波,月光下出奇温柔地吻我。但,也同样不落俗套地,伤得我血肉模糊。可能也是自此以后,我开始害怕所谓爱情,那爱情太炙热,太容易让你烫伤。后来我信小桥流水,我要的感情只要60度就好,可是鲁瑞,我一直以为对于自己来讲是再合适不过的男人,却又再次让我这般伤心。   想到这里,心里堵得厉害,我挥挥手让吉娜给我点了一首那英的“梦醒了”。那英的声音很有厚度和质感,和我的声线非常不同。她有更出名的作品,比如大家耳熟能详的“征服”。但是我对这首歌却一直情有独钟。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是我离开大学的最后一天,一个人呆在空空的宿舍。周围陪伴我的是大家打好包的行李,还有光秃秃的床板。就在那个时候,收音机中传来那英的歌声:   “我想起你第一次给我描述未来的样子,   手指着远方划过一栋一栋房子,   你傻笑的表情有那么真实,   所有的心动是从那一刻开始。”   唱着唱着,我的思绪逶迤回到了当年,回到那间凄凉无助宿舍,回到那份青春散场却两手空空的恐慌。周围很安静,安静到我唱着唱着忘记了大家,索性盘腿坐在高高的转椅上,直直的黑发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包裹着我纤细的身躯,一束光静静追着我。   我缓缓结束:“梦醒后,我还是不是,你的女人?”语气忐忑,凄苦,还带点乞求。   可是我是多么讨厌这样的自己,失去自我,让别人控制情感和喜怒哀乐的自己,那样的自己,因为爱,卑微地像一粒尘埃。大家似乎还沉浸在这感伤的情绪中,我却像突然睡醒一样,腾地一声从椅子上跳下来。振作精神,刻意朗声笑道:“怎么都不鼓掌啊,太伤自尊了。”   吉娜后来说,那一刻,我的笑突然如春花绽放,明媚动人。和刚才那位唱歌时伤感浓浓,柔弱可人的小女人判若两人,但一样让人转不开眼去。我不记得有这么夸张,只是的确后来大家看我的眼神有了很大的变化,尤其是后来的桃花男子,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调笑的话,只是不停看看崑哥,再看看我,若有所思一样。   崑哥的表情倒是一直都酷酷的,大家一致裁定我们两个卧虎藏龙,平分秋色。   嘻嘻哈哈半天,大家热情弥高。我看看表,已经过了十一点。再看吉娜,犹自情绪高昂,时不时侧头和詹飞喃喃细语。我不忍扫兴,悄悄绕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指下手表。吉娜拉着我绕过人群,走到门口:“童青,不能再玩会儿吗?”言语中满是不舍,看来詹飞是她的菜。   我笑笑说:“你再玩一会,我打车回去,再晚就不方便了,大家玩得正开心,我就不一一告别了。”吉娜睁大眼睛:“那怎么行啊,现在坐出租车,太不安全,你等下,我去找个护花使者来。”不等我回声,她哧溜一声跑回了包厢。我无奈看着她背影,我不愿意麻烦别人,况且学校车程不近。      正胡思乱想间,吉娜嬉笑着出来了,后面跟来的人越走越近,定睛一看,正是崑哥。一霎那,我的心莫名咯噔一下,极力百般推却,吉娜不多说,向我摆摆手一蹦三跳回去了。崑哥像没有听到我的话,只是很绅士地做出熟悉的“请”的动作。我暗暗叹口气,再推辞下去就真的是矫情了。崑哥开了一辆流线型的黑色车,鲁瑞不开车,我对车也没有什么常识和兴趣。只是觉得车的性能应该不错,不过也许是崑哥技术好。车像鱼一样轻快灵巧在街道的海洋中游走。这个时段,外面车辆已经大大减少,他的车却开得稳且慢。常听人说,开车风格能反映出一个人的性格来,我看看旁边稳稳握着方向盘的崑哥,突然问道:“你贵姓啊?”他很意外,看我一眼,简洁回答:“杜”“哦,杜崑”我低声念道:“这名字很有江湖气”   其实我有私心,不愿意和大家一起莫名其妙地叫他什么崑哥。我又不混黑社会,更不是谁的小弟。   “那我要谢谢我爸妈给起了个好名字,能受到童青的青睐”他心情大好的样子。我抿抿嘴,没有出声,他“童青”“童青”倒是叫得越来越顺溜了。   车厢里安静下来了。杜崑专心开车,并不多话。我却受不了冷场,搭讪说:“你的歌唱得很好,我以前还以为这首歌曲是电影卡萨布兰卡主题曲,后来才知道是歌手看到这部电影后才有感而作的,看来你还是很怀旧的,卡萨布兰卡虽然经典,但却是黑白片,很多人没有耐心看完。”   杜崑没有回头,淡淡答道:“因为有英格丽褒曼啊”   我先一愣,细想想,哦,他这是在开玩笑啊!我笑道:“原来是美女效应,不过打动我的却是男主角,忍痛成全自己爱人的谦谦君子,这应该好男人的最高境界吧?”   杜崑没有接话,我侧头看他,他轻轻皱着眉,仿佛思索的表情。我也懒得再找话题,轻轻打个呵欠,闭起眼睛假寐。   慢慢我也有些精神恍惚了,折腾一晚上,着实有点累了。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快到校门口了。我看看手表,快要十二点了,太久没有试着这么晚夜归了。学校的门卫都下班了,偌大的校园出奇的安静,只有忠诚的路灯温柔洒着橘黄色的光。我赶忙让杜崑停在校门口,并客气而热络地感谢他。   他没有吭声,只是一打方向盘直接开进了校园,我手赶快忙脚乱地指路,七拐八拐的终于到家属区门口了。不知道这个时候鲁瑞在干什么,这么晚了会担心我吗?如果出来接我,看到我从陌生人车上下来,会不会更生气了? 车一停,我慌慌张张去解安全带,偏偏越着急越解不开。杜崑二话不说,附身过来,两个人一下变得无限亲密。他离得很近,有少许头发拂过我的脸,痒且酥麻。随之弥漫过来的是干净却很男人的味道,我不禁手脚僵硬,心跳好像漏掉半拍。他解开安全带,不过一分钟的时间,我却感觉像一个世纪。   急匆匆再次道谢,我开门出去。却又摸不到开关,那一刻我想死的心都有了,真是糗上加糗。杜崑看我一个人摸摸索索,却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好一会儿,他突然很小声叫:“童青”,语气里竟有无限复杂的意味,我停下来,等他下文。他却没有接下去,仿佛停了好久,他才说:“童青,可以下次约你出来吗?”   我的脑袋轰一声,整个身体的血都冲将上来。我已不是小孩子了,隐约也感觉到今天晚上杜崑对我的不同。不过只是初次见面,他又热一下冷一下,我无法明确他的心意。突然间,他就这么直截了当提出来了。而我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心里一阵慌乱,一阵忐忑,还有隐隐的秘密的小喜悦。年少的时候曾经残忍地,圆滑地,避重就轻地,拒绝过很多类似的邀请。但此时的我却有点无语了。杜崑也不催我,只是一径看过来,眼睛里有灼灼的热度。   我深呼吸了一下,假装俏皮问:“是appointment(一般约会)还是date(专指男女之间的约会)?”杜崑沉默一下,还是回答了:“朋友那样。”   我索性挑明:“杜崑,你刚才的问题是对一位女性最大的恭维,但…”我抬头迎上去看住他,眼神回复了澄明:“我从来不信男女能做纯粹的朋友,从小到大,我身边的男性“不成功便成仁”,得不到他们要的都会彻底消失,我实在不擅长把握这个分寸。”接下来,我声音突然低下来,梦一般恍惚:“而且,杜崑,我快结婚了,我没有资格回答你这个问题。”   杜崑一径沉默着,我偷偷看他,脸上似乎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就这样僵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轻微的“哒”的一声,不知道他按了什么键,车门开了。我低声再说了一句“谢谢”,逃跑一般冲下了车。4.当我们的爱已经不再新鲜

站在自己家门前,我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竭力把自己从刚才复杂而慌乱的情绪里摆脱出来。一推开门,家熟悉的场景摆设铺面而来,这才是我的世界。

  鲁瑞没有睡,卧室门半开,隐隐看到他宽宽的肩膀,一如既往地坐在电脑前。我消失了这么久,没有一个短信,也看不出一丝丝的担心,就连我进门,他的坐姿都没有些微的变化。霎那间,我的心又“噗通”掉入了熟悉的心灰意冷中。   意兴阑珊地草草梳洗完毕,我躺在床上,今天是多么漫长的一天,脑子里糟糟的。终究是累了,很快就朦朦胧胧有了睡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似乎听到鲁瑞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他默默拔掉电视的插头,检查阳台上的窗户有没有关严,甚至还伸手把我掉下床的被角掖了回去。我躺着一动不动,一颗心即刻变得柔软无比,他的脚步一消失,两行热泪就静静地溢了出来。   这才是我的鲁瑞,会偷偷提前两个小时在火车站等我的鲁瑞,是学生时代,买不起昂贵的长靴给我时坚持把我从商场背到学校来弥补的鲁瑞,是从来不让我丢垃圾拖地洗碗,从超市出来自己累死也不让我提任何东西的鲁瑞。   我静静躺着,我们以往的美好时光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这已经是我们冷战后的第四天了。也许,明天我应该早起,做一份两人的早餐。有人说:吵架时,先让步的人一定更爱对方。那么这一次,就让我先退这一步好了!心结一松,晚上睡得格外香甜。第二天早上睁开眼时,已经是红光满室。天气配合我的好心情,格外晴朗灿烂。   起床后鲁瑞已经不在了,我的心情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因为是周末,不用上班,我穿起围裙,挽起袖子,把我们小家彻底打扫整理了一下,细致到每一个死角,连玻璃都擦得干干净净。地方虽然小,整个打扫一遍也够累的。我平时不太做家务,但是打扫一次却格外彻底。这点和鲁瑞很不相同,他温和细心,平时多由他在打理家务琐事,但是每次都点到即止。这会儿想想,我俩性格其实还是很不同的,但是又怎么样呢?就像螺丝和螺帽,性格互补才能契合并天长地久吧。   我兴致勃勃大包小包从菜市场回来的时候,鲁瑞依旧没有回来。看看时间,也不过十点半而已。想想这几天光和他怄气,都没有机会上网。就顺手去打开电脑。很意外,电脑居然是待机的,可能鲁瑞早上离开匆忙,没有来得及关机。   通常我上网不过三件事,qq,微博,还有娱乐八卦。不想一点开屏幕,就看到一个qq头像在右下角狂闪,鲁瑞的qq忘记关了。   我俩相识快五年了,银行密码,各种游戏id,qq密码都彼此烂熟于心。我们之间,似乎有一种奇妙而本能的信任。正是这种信任,使我们这份异地恋情坚持下来,并最终走到了一起。当初,我们在一起不到一年时间,鲁瑞就动身去加拿大读学位,整整三年,我们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感情却日趋炙热。彼此身边也不是没有别的人出现,但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对方。有种莫名信任,横跨太平洋,使我们陪伴对方度过低潮期,共同分享论文答辩后的喜悦,千方百计来到一个城市,从陌生到习惯,相偎取暖。生活中的丝丝缕缕已经牢牢的把我们捆绑在一起,即使吵架最厉害的时候,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出现在我们之间。有时候鲁瑞会笑着说:“我俩现在都熟得跟一个人一样。”所以,我并未多想,不过随手把他的对话框点开,却瞬间石化,屏幕上的字触目惊心,我一遍一遍地把那几个简单的字看了又看,却总是看不清一样,电脑屏幕突然变成了海浪上的船只,在我的视线里一波波地震动,忽远忽近。   那个娇媚女生头像说:“老公,你在吗?”她称鲁瑞为老公,已经三十岁的人了,我不相信鲁瑞有网恋的嗜好。之前他连qq都很少上,他的qq好友我个个都认识,时不时他还要我帮他打字回复。他什么时候多了个娇媚的老婆?我虽疑窦丛生,却也不甚相信,也许是讨厌的垃圾广告吧。   可一转念,最近他天天黏在网上。似乎自从我们搬在一起,零距离亲密无间后,我们惊讶地发现我们居然有那么多不同。我喜欢看娱乐八卦,他只看体育新闻。他无法理解我为什么对一些无聊的韩剧美剧如痴如狂,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定闹钟半夜起来看球赛。最近一段时间,一下班,我俩就一人霸着电脑,一人霸着电视,各得其所,偶尔才懒懒有两句对话。   可是,很多夫妻不都是这样吗?我一直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小桥流水,平淡的幸福,虽然无聊点,但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开始慌乱,发现我对鲁瑞还有我们的感情并不如我所想那样有把握十足。   我点开了他们的聊天记录,迎面全是密密麻麻文字。刚才还强撑的那点笃定瞬间崩溃。绝望和恐惧像条冰凉的蛇悄悄爬上我的心,渗透到每一个神经末梢。我一页一页翻着看,看着最近对我越来越不耐烦的鲁瑞怎样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打情骂俏,倾吐心事,呵护备至。   原来他们的聊天从三个月前就开始了,鲁瑞大概是对我太放心了,从来没有想过清除记录。他知道我是太骄傲了,骄傲到不屑去追查这些东西。我曾经也设想过,如果我俩有一天走不下去了,离开的那个人肯定是我。我对鲁瑞太有自信了,一直坚信他总会在那里,他是全世界我唯一能把握住的。当时和他走在一起,多多少少也是因为他能给我如此强大的安全感。   房间里的光线悄悄转移,我不知道自己坐在那里多久,只是神经质般反复地机械地翻看那些亲密的交谈,次数多到我微微感到恶心的地步。但是我停不下来,脑子一直像有辆火车开过来,轰轰隆隆,静不下来思考。直到鲁瑞回来。鲁瑞看到我坐在电脑前,大惊,一个箭步冲上来。等看到屏幕时,脸色顿变,伸手粗鲁地把电脑“啪”一声合上。高声斥责道:“童青,你怎么越来越不可理喻,知不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我不答,冷冷看着他气急败坏的英俊的脸。果然天下男人都一样,当丑事暴露时,一概都是恼羞成怒,一概都先倒打一耙。我浑身颤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鲁瑞,你真,真……”   我一连说了十多个“真,真,真…”却始终说出下面的字。   是,语言如此苍白,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出我此时的失望,痛苦,愤怒以及对他的鄙视。   鲁瑞脸色颓败,坐在椅子上竟一言不发。我心里一阵一阵的绞痛,如果说他没有回来之前,一切都是场噩梦的话,那我真的还抱着最后一丝丝卑微的期望,他能给我一个的解释,哪怕是最荒谬的,我的潜意识也会劝服自己去相信,这场噩梦也会马上醒来。   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们两个生活已经枝蔓交错,密不可分。我想过世界末日,想过疾病衰老,却从未想过他会离开。可是现在的鲁瑞,居然一言不发,我太了解他了,他的沉默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的背叛是千真万确的。   想到这里,我感觉一颗心突突直跳,似乎马上就要爆炸。我站起来,夺门而出。已经黄昏时分了。家属区的广场上,有很多休闲散步的人。偶尔有相熟的面孔微笑向我打招呼,我强撑着笑笑,却急急擦身而过。   我不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校园川流着刚下课的学生,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庞,嬉戏着的同伴,缠绵着的情侣。我越走越快,到处都是人,可是我没有地方可去。这偌大的校园,竟然没有一个地方可以盛下我的悲伤和眼泪。   我一直走一直走,感觉视线开始变得模糊。隐隐有人回头在看我。我使劲擦,眼泪却像无尽的泉水,永远擦不干净,反而越擦越多。最后,我一转身,进入了学校最高的办公楼。电梯直接把我载到了十二楼的楼顶。   读书时期,楼顶是我伤心时最爱的地方。安静,视野辽阔,空气新鲜,可以装下我所有年少的心事和寂寞。认识鲁瑞后,我一次都没有再去过,我一度以为我永远都不再需要迎着风,孤单一个人消化痛苦。可是,物是人非,原来楼顶远远比人还要忠诚。   早已过了下班时间,我把头埋在双膝之间,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那般地撕心裂肺。一直到声音暗哑,越来越小,最后只有无声的呜咽的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脑袋沉甸甸地,一片混沌,但太阳穴却蹦跳着一扯一扯地疼。慢慢感觉到饿了,神智也在恢复清明,原来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出来的匆忙,连手机都没有带,可是带了又怎么样?鲁瑞会找我吗?他笃定在这个城市我除了那个小窝无处可去,无论怎么折腾,总是会回去的吧!也是因为他太笃定了,所以连哄都不哄我一下,婚纱照都照了,所有亲友都收到结婚请柬了,我不管再怎么折腾都好,累了就会自己回去的。想到这里,我心里一片冰凉和绝望。这就是我苦心经营的爱情,这就是我满心向往的婚姻。   夜幕降临,起风了,我站起来活动发麻僵硬的手脚。,一转身,却发现旁边有人静悄悄放上了一瓶矿泉水。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这房顶上有人来过!!!   那么,我的失态,软弱以及声嘶力竭的丑态想必都一一落入别人眼底吧!一团火腾地在心里烧起来,炙烤得我羞愧难当。说到底,我表面随和,内心骄傲无比。我无法接受任何人的同情,哪怕是善意的,体贴的,那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只瞥了那瓶水一眼,我径直匆匆下楼了。5.到底意难平

晚上的大学校园卸去了白天喧哗和热闹,变得非常宁静。欧洲式的路灯,橘黄的光,一路次第延伸,通向未知的地方。教室图书馆办公室和家属楼的窗户一间间都亮着灯,每个窗户后面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或悲伤或浪漫或激情澎湃或撕心裂肺。可是都一样,离我那么遥远。

这个城市,这个地方让我有种深深的孤立感和寂寞。因为我除了鲁瑞,和它没有一点关联。我站在夜色中,抱紧自己的双臂,感觉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非常自怜,却无所适从。   最后收容我的是平时自己最讨厌的办公室。白天那里永远充满八卦,琐碎和勾心斗角。可是今天晚上,它变得那么可爱和温暖。我留了一盏台灯,把光线调到最暗,只有这样,才能有一点点安全感。   我俯身在办公桌上,想好好休息一下。可是脑子里如喷浆的火山,一直沸腾叫嚣,不受自己控制。我不停地想,想鲁瑞平日的迹象,原来都是可以一一串联起来;我止不住地想,想我们这五年的错综交织,风雨与共,原来都抵不过“新鲜”二字;我甚至想起了08年和冯德伦分手的莫文蔚。   一直觉得莫文蔚算不上美女,但是她自信得够彪悍,硬生生跻身到美女行列。后来听她的歌,低吟浅唱,无数风情,相当有味道,加上她做人聪明,亦懂得低调,就对她心生喜欢了。她与冯德伦相恋九年分手后,一直都对分手原因避而不谈。问急了,莫文蔚就说可以听听一首歌。当时的我下载它,反复听,还是她惯有的风格,娓娓道来的调子,深抑的忧郁,却听到了一些关于感情的睿智片段和词句: “总以为激情已升华   并不是热情已蒸发   还不想当时也把经营规划它   真的爱不必刻意吧”   此时此刻,这首歌非常奇怪地盘旋在我的脑海里,那无限哀伤留恋却又无奈的旋律和歌词一遍遍提醒我,当激情蒸发的时候,连莫文蔚都留不住冯德伦,我又何德何能?况且,这样千疮百孔的感情,就算勉强留住,也如嚼尽的甘蔗一般无味。总是有一根刺,插在心头。不能碰,一碰就会彻骨地痛。   想着想着我渐渐睡着,突然惊醒后,再睡着,再醒来。办公楼变得非常安静,想必已经深夜,所以人去楼空了。突然,办公室的门“笃笃”响起来,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汗毛倒立,警觉地看着门的方向。敲门的人很执着,不肯放弃,一直在敲,我一颗心越缩越紧,网上看到的各种灵异故事冲进脑子里,却咬紧牙关始终不敢出声。   “童青你在吗?”居然是鲁瑞的压得低低的声音,我愣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只是沉默。   鲁瑞很有耐心,说:“我知道你在里面,童青,你开门好不好,我找了你很久,甚至去了火车站,站在闹哄哄的人潮中,我突然好怕,我不能没有你”说到这里,他嗓音带着一丝哽咽,我知道他哭了。   麻木的心突然刺痛一下,随即我恨自己,居然还会心疼他的奔波和痛苦。我软软靠着门,开口说:“你回去吧,我们都冷静下”。不想一发声,发现嗓音居然又粗又暗哑,像男人一样,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门外沉默一会儿,鲁瑞还在,说:“这里冷,你听话,你回家,我另外找地方,什么事休息好了明天再谈。”一听这话,我压抑的愤怒一下子爆发了,他居然还能休息?我现在痛苦的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根本连眼睛都闭不上。   我冷笑一声,道:“我今天不想看到你,看到你的脸我都觉得虚伪和恶心。你走!”   多可怕,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恶语相向。   鲁瑞沉默,更长久的沉默。以至于我以为他已经离开,终于他艰难地开口:“童青,是我的错,可是生活这么无聊,我们转眼就要老去,你为什么不能让我得到些快乐呢?我爱的是你,她连你手指头都不如,和她聊,就像玩一场魔兽游戏一样,都是虚拟的,我不过贪恋一点快乐,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我被他这个奇怪的理论震住了,居然语塞。我低低问:“你为什么要从别的女人那里寻找快乐,我不能给你吗?”   “的确,”鲁瑞说,“你是我生活中最不能缺失的一部分,想到失去你,整个世界对我来讲都是灰暗的,在火车站,我甚至想如果你不见了,我活着还不如死掉。我无法失去你,童青。可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切都变得像白开水一样,我不再为你一个眼神就心跳不已,你也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雀跃不已,一切太平淡了,童青,我需要一点调剂….”   鲁瑞的声音越说越小,大概也惊讶自己居然说出这样一篇宏论出来。 一股怒火冲上来,我不由提高音量:“所以呢,鲁瑞,你要我怎么样呢?守在你身旁给你安全感和温暖,眼睁睁看你和别的女人调情来满足你的精神需求?如果有一天网上调情都不能让你快乐的话怎么办?难道你再求我纵容你有一个两个三个生活中情人,让她们给你新鲜和快乐吗?”末了,我又恨恨地加上一句话:“你知道人为什么比动物高级吗?因为人能管住自己的欲望不让它泛滥!否则人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这番话说的够毒辣,鲁瑞久久没有应声。门外安静下来了,好久好久,想必他已经离开。我抽干了身上最后一点力气,虚弱地坐下,低低哭起来,世界上最无奈和痛苦的事情不是这个男人不爱你,而他是开始那么热烈地爱你,爱到恨不得嵌入你的身体和你融为一个人,可后来他渐渐不再爱你,你们的爱失去了新鲜。对女人来讲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对方不再愿意对你好,而是他极力对你好,可也只是出于责任和理智而已,他显而易见的勉强让你觉得难堪。整整一夜,我反复问自己,为什么我们的爱不再新鲜了?是我的错吗?我不够俏皮,不够风情,不够聪明?一开始就没有燃烧的爱情多好,不熟男熟女折腾到一定程度,彼此不讨厌就一起搭伙过日子,油盐酱醋再加上孩子,感情就像小火炖的温水,也就安全地咕嘟嘟地烧开了。   想到不久前白灵上康熙来了——就是那个在好莱坞经常靠露点博上位的艳星。看她的访谈,觉得媒体误导了我们,她有自己的智慧。   她说:我很尊重那些关系稳定持久的爱情,因为我无法维持‘   然后她问小s:你是怎么保持你婚姻新鲜的?   当时的小s超尴尬,因为彼时关于她的家暴丈夫泡夜店的报导正是漫天乱飞的时候。   小s是谁,够精灵古怪,够收放自如,够美丽动人,结婚后也够贤良淑德。她应该能算得上真正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可是她老公依然那么留恋外面的花花世界。   看来,所谓的爱情只能存在于燃烧时的短短瞬间,随后就要我们用忠诚,容忍和温情一起来经营。如果一直要追求新鲜或者那瞬时的心动,你就要不停从一个人转移到另外一个人,一生都不会停止。   因为新鲜必须得有距离,有朦胧,有神秘才会产生的。而这些都是无法抵挡时间消磨的。   等你真的离开去远处细看外面的风景时,也许红玫瑰只是一滴血,而那片白月光不过是一粒米饭。这个时候才知道要回头了,可还会有人在原地忠诚地等你吗?   我辗转反侧,把一切的一切想得无比透彻,仿佛抽离了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冷静地看着我们这对闹剧中的男女,犀利地把一切分析的分毫毕露。   可是即使是这样我,一想到永远离开这个愚蠢的男人,生活中再也没有他的痕迹,想着未来孩子的爸爸不是他,想着他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天伦之乐,就无法抑制地痛苦,痛苦到上气不接下气。原来,对于女人来讲,理智和情感居然可以这样泾渭分明!这应该是我一生最难熬的一夜,各种想法在脑子里曲折逶迤,千转百回,身子也随着一阵冷一阵热。   慢慢窗户里开始透出清晨的亮光,我站起来的时候,腿脚已经微微发麻,只好蹒跚着去开门。不想一拉开门,坐在地上的鲁瑞像沙袋一样,重重地随门倒下了。他狼狈之极,揉揉惺忪着眼,倒是反应很快,一骨碌爬起来,然后低眉顺眼,带点怯怯的神情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   我看向他,一米八的汉子,胡子拉碴,眼睛布满血丝,却一副小狗讨好主人的姿态,特别刺眼,我干涸的眼泪一串串又无声溢出来。   他竟然在门口守了一夜,这又何苦?   一向身体皮实的我病倒了,大概身心憔悴到了极致。鲁瑞请了三天假,衣不解带地守着,端茶倒水,百般殷勤,如二十四孝子。只是他一直不敢直视我,我略露出话头他不是装傻就是不接话茬,其闪避速度之快犹如一个嗅到危险的羚羊。   我唯有苦笑,也常常刻意躲避他忙碌的身影。因为每看到一次,我那颗坚硬的心就如冰山一样融化一块,我做出的铁一般的决定就要回到我沸腾的心里再回锅一次。说到底,我见不得我爱的人变得如此卑微和不堪。他受到的惩罚不能让我有丝毫复仇的快感,只是让自己的一颗心被置于锯齿的来回折磨中,时而尖锐时而迟钝地疼。   我病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终于起床去上班,学校在办一个盛大的百年校庆,正是我们外事办最忙碌的时候。   那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鲁瑞围着粉红的围裙在厨房里打转,火上煲着汤,他费力地切着土豆丝,一个个歪三倒四像手指一样粗,白烟在厨房袅袅盘旋,他专心对付着土豆,鼻尖上都是密密的小汗珠。我无声看了他好大一会,他始终没有发觉,终于,我走过去,从他手上拿过刀。   昨天的种种,从这一刻开始,被我们像撕日历一样,就这么翻了过去了。私下我不是不恨自己的姑且和懦弱。年少时候,不谙世事,看身边好友在情网里挣扎失陷,上岸再回头,牵牵绊绊,欲走还留,不是没痛心疾首理直气壮地数落过她;看电视剧,老公出轨,老婆抱着大腿苦苦挽留,不是没有万般不屑过;论坛里正宫大谈如何击退小三赢回老公,不是没有为她们的沾沾自喜而深深悲哀过。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感情上有洁癖的女人,也曾经假设过如果是我,一定会转身就走,即使泪流满面,照样头也不回,留给对方一个华丽丽的背影和无尽的悔恨。   可是原来世界上每一个女人都一样,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冲出往日丝丝缕缕织成的网。除非你没有爱过,否则你绝对无法飘飘洒洒就抽身而出,因为你挥剑斩断的情思,有他的血脉也有你的骨肉神经,疼痛的是两个人,而且加倍。这种剧烈的痛会让你心软,会想,也许,也许我们需要一个机会,喘气,修整,再出发。   只是这以后的日子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鲁瑞也开始忙一个项目,我的若无其事让他也开始怀疑我们之间的这场闹剧只不过一场恍惚的梦而已。刚开始,他百般紧张,时时暗中窥伺我的神情,他再也没有在家上过网,我一直未提及这件事半句,我催眠自己要忘记忘记,既然决定开始往前走,那就必须得要忘记。   可是“忘记”原来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一件事情。仿佛一夜之间,我抖擞起所有敏感的毛,像一个多疑的母狮,以更隐秘的方式蹑手蹑脚地窥探他的一切。他出门回家的时间,他的手机短信,离开再回来时电脑的温度,他梦里嗫嚅的话,还有他身上的味道。我如同一列失控的列车,脱离了轨道,以同归于尽的劲头,死命往前冲,刹不住车。   我就这样一边做出不计前嫌的姿态,一边无法控制地更加敏感多疑,生活因此变得艰难和坎坷起来。我的性情阴晴不定,心情如坐了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鲁瑞qq在线,我怀疑他和谁在聊天,他隐身或不在,我又害怕他是故意躲避我;他提前回家,我觉得他心虚,他晚归,我觉得他肯定有隐瞒,其实我也知道,如果我不相信他,他站是错,坐是错。说话是错。沉默是错,到最后连呼吸都是错。   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我的脾气,像炸药桶,一点就着。   连好脾气的吉娜斗嘟囔了几次:“不是这么早就更年期吧?!”其实每每过后,我也后悔,觉得这样的自己,轰轰烈烈,一下子就变老了。   而鲁瑞粗神经地以为这个事情真的已经过去,慢慢松懈,恢复以前的疲态。我看着他如此这般的理直气壮生活,更是气不打一处,我还浸泡在痛苦中无法抽身,他这个罪魁祸首却这般逍遥自在。不免地,生活中的琐碎开始引起我们无休止的争吵。   鲁瑞开始还能忍耐,终于有一次,他厉声道:“别作了,童青,什么都是假的,是你心里那根刺根本没有拔掉,何苦这么折腾,你看看我被逼成什么样了,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我看着因为他因为气愤扭曲变形的脸,看着镜中那个陌生的神经质的女人,我噤声了!   我也问自己,我到底要怎么样?我也不知道答案,离开是痛苦,在一起更煎熬,这就像失眠的人,正睡侧睡都一样,永远找不到适合的位置自处。6.物是人非事事休   日子一天天这样挨着,终于有一天,我推开家门,鲁瑞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里,脚下是两个收拾停当的旅行袋。他避开我的眼睛,说:“所里让我出差去上海,一个星期,我答应了,咱们分开静静也好。”   事情来的突然却又似在预料之内,我喉咙发紧,梗着嗓子说了声:“好!”   鲁瑞起身,我尽职尽责帮他提起行李,一路上两人默然,直到车站。要上车了,鲁瑞说:“这段时间,我就不联系你了,咱们彻底冷静下。”我又应了一声好。   公车很快绝尘而去,我看着它在视线里越远越小,最后变成一个黑点,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流当中,内心惘惘然,说不的滋味。   那几年我们聚少离多,每次和鲁瑞在车站等车,总是絮絮地有说不完的话。眼瞅着车过来了,两个人的话就更稠密了,说得又急又快,和时间赛跑一样,其实都是些无谓的废话。每每车开动了,我总是小跑跟上一段,他贴在窗户玻璃上挥手让我回去,人多,他被挤得七倒八歪地,却总是奋力地向我挥手,多数时候听不到他说什么,只看到他嘴唇一张一合。   可这么快,同样是车站,可一切已经物是人非。转身的我,车里的他,应该都有暗暗吁一口气吧!当年那般的缠绵不舍,虽然苦痛却也不是没有甜蜜。而今天的我们,却各自带着自己支零破碎的心情,惘惘然地分开,不知道前面等待的是什么。学校的工作忙碌起来了,百年校庆是盛事:要拟定校友名单,筹办一场场的盛典,策划校园的社团活动,敲定聚餐的地点,邀请各层领导,整个外事部忙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我空前积极地跑前跑后,是不是自己的活,都一力揽上身。吉娜惊讶地打量我,半开玩笑地问我是不是要竞选下届办公室主任。   我苦笑,我不过不想让自己的大脑有空闲下的机会而已。但有些情绪无论怎么繁忙都躲不过去。每次忙到很晚,把自己疲惫的身躯扔到床上的时候,我都希望酣畅淋漓睡上一觉。可一闭上眼睛,种种挫败和怀疑的感觉就像毒蛇缠绕而上。   鲁瑞这几天没有联系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了上海,或者真的去~出差。有一刻,我已经拨通了他单位的电话又颤抖着按掉。我觉得自己要疯了。   我在网上搜查那个女人的qq号,和一个个疑似人士聊天,像个敏锐的侦探一样找蛛丝马迹,嗅着对方可疑的气息。清晨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狠狠骂自己的昏庸和不清醒,鼓励自己振作精神。可是一到了夜深人静,我却再次控制不住自己,被挫败和嫉恨还有怀疑的情绪轻易地征服。我疯狂地在百度上搜索,我搜qq,搜博客,搜校友录,搜开心网,搜鲁瑞的,搜他好友的,还有那个女人的信息。   再后来,七拐八拐,我居然真的找到了鲁瑞的博客。用的是和他qq一样的名字,设置在一个很生僻的网站上。其实他的博客上面上很干净,不过转载一些别人的文章,可有一个相册,是上锁的。   我精神一振,仿佛嗜血的动物嗅到了鲜血的腥味,热烘烘的身子突然一下子冷了下来,心神前所未有地澄明,如一个追踪猎物三天三夜未合眼的猎人,突然发现猎物就在眼前,追踪的狂热会瞬间退场,反而不急躁了。我冷静又熟练地试了好几组密码,他的生日,手机,银行密码,居然都不是。我并不慌,也没有不耐烦,我一组组继续试,终于打开了。讽刺的是,密码居然我是们预定的婚期。   相册打开那一刻,我内心那些唧唧喳喳的声音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我出奇耐心地翻看他相册里的东西。文件名是“myanotherworld(我的另一个世界)”。   迎面而来的是我曾经见过的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有我看过了也有陌生的,他都一一小心地截图保存;再有是几篇文章的截图,应该是那个女孩的文笔,读上去是典型的年轻女孩的口吻,开始几篇说每个深夜有他陪伴的甜蜜,后来写她的失落和痛苦,——估计是我和鲁瑞闹的那段时间,最后她苦苦叩问上天,为什么他们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嗬!我成了罪大恶极的横亘在王子和公主之间的巫婆;我竟然又翻出了女孩的照片,说不上漂亮,但是自有年轻的清纯动人之处;我最后还找到鲁瑞的小随笔,寥寥几句,他显然很享受年轻女子对他的崇拜和依赖,他们不止一次通过电话,每次都半个小时以上,他冲动时候甚至动过去云南找她的念头;他说他再也忍受不了这乏味无趣的生活。   我合上电脑,回床上安稳地睡了一觉。这是这段时间最甜美的一觉,连梦都没有一个。睡得太沉,第二天早上还差点迟到。办公室主任皱着眉头说我几句,我也微笑略过。所有的东西都变得轻飘飘的,似乎成为身外物。只是我的一颗心,一直一直往下沉,沉到看不到的黑暗深渊里。   待我再安静下来了,我已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焦虑烦躁,大概是因为一切都尘埃落定。是的,不是我发疯或者神经质。我们之间的空气里一直有让我不安的味道,女人的直觉惊人地敏锐。鲁瑞和她不像交代的那么简单,因为他动心了,所以才这样恋恋不舍,才对我那么无法忍耐,也许他比我还委屈,我就这样粗鲁掐断了他们正浓的爱。这一记热辣辣的耳光,打醒了我,我不用再整日生活在痛苦,怀疑否定,反省和焦虑中了。周五下午,我约吉娜一起去美容院。她虽惊讶,但是有人作伴自然是开心雀跃的。她和詹飞很快走到了一起,甜蜜,可也免不了琐碎的磕磕绊绊。她蓄了一肚子女孩子心事,之前每每想给我倾诉,又被我神色吓退回去。   护肤小姐忙碌而熟练地给我去角质,按摩,敲打,甚至排毒。身边躺着的吉娜麻雀一样唧唧喳喳,我时不时应答一句,其实所有的话都从我耳边自动绕道而去。我明明在认真听,却不知道为什么却充耳不闻   终于好了,我端详镜子里的自己,上了二十五岁之后,果然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稍稍打理后的我,脸上焕发出瓷器一般的光彩,还是那个小小的巴掌脸,上翘的眼角,唇红齿白。我像倾城之恋里的白流苏一样,对着镜子微微一笑,有点恶毒的意味:“我这一生,可没有那么容易就完蛋。”   和吉娜告别时,我淡淡问她附近有没有可以放心喝醉的酒吧。她自告奋勇陪我,被我坚决拒绝了。周末是情侣的黄金时段,我不至于这般不识趣。吉娜咬着嘴唇,不放心地看着我:“童青,你这段时间都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我心一暖,一股热流几乎马上冲到眼底,可到底不是小孩子了,咬咬牙又压下去了。我说:“没什么,有点无聊,不过你别跟过来了,我不想你看到我失态。”吉娜说:“不然你和我们一起吧,我和詹飞也要见朋友,就上次那几个,你都见过的。”我笑:“那更不行了,我不能把人丢到你朋友那里。我只想找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静静喝两杯,有需要的话就电话你,ok?”   吉娜没有再坚持,我一个人在繁闹的商业区游荡,找到街角的小店喝瓦罐鸡汤。然后在商场一层层逛,一件件试,喜欢就刷卡。没有必要再委屈自己。我一直意志坚决地和鲁瑞计划着存钱,想买公园旁边的房子,想买那套我看了很久的全套水曲柳木的家具。我一直兴冲冲憧憬着未来,未来神圣和美丽的光环笼罩着自己,一点都不觉得节制的辛苦。可是,未来是这么难以叵测和脆弱,一击就碎。   我买了一只古旧的银簪子,一件露出肩膀和锁骨的裙子,贵的东西果然不一样,穿在身上寸寸妥贴,明明是宽绰款式的,却又隐隐约约中透着女人的性感。我用银簪子把长长头发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带上小姐推荐的大大的圆耳环,居然也明艳照人。   销售小姐在身后喋喋不休地恭维我,说这衣服也只有我能穿出这味道,我气质怎么怎么好。我截住她的话头,果断掏出了信用卡。我最后又添了一双有细细高跟的鞋,把换下的东西全部塞到一个大袋子里,出商场的时候,随手丢到垃圾桶里,前所未有的潇洒,仿若项羽过江时悲怆而孤注一掷的姿态。7.原来我们都不是善男信女

吉娜推荐的酒吧叫“悦来客栈”,浓浓的中国风,放的却是轻缓流淌的西洋乡村民谣,偶尔变成性感的爵士。并没有一味震耳欲聋的重金属和激烈的鼓点。

  也许是因为我去得早,人并不多。我选了一个角落,那里光线暗淡,适合一人消遣寂寞。Bartender(酒保)给我调了一杯“七色彩虹”送过来,杯子里一层层彩色的颜色层次分明,格外有趣。Bartender是个俊朗的小伙子,笑起来一口雪白的牙齿。大抵因为得闲,他耐心地我解释这一层层哪个是薄荷酒,哪个是糖浆,哪个是白兰地,甚至还教我索性摇混了一起喝。我照做,入口酸甜苦辣,分明是人生的滋味,分外过瘾。   我慢慢喝完一杯再续一杯,酒吧里的气氛慢慢high起来了,并没看到金发青年和露大腿的皮裙姑娘,但一样有妖娆的味道牢牢地在空气里萦绕,缠绕着每个人。迷离的灯光下,男士皆风流倜傥,身段万千,而女士们袅袅风情,款款生姿。   陆续有男人端着酒过来,落寞的人自然有种奇怪的磁场。不用说话,就这么静静坐着,但似乎每个姿势和细胞都在呐喊,来啊,快来啊,我很寂寞。   我想现在的我应该就是这样的,不然为什么会有男人一拨拨过来再一拨拨退场。在这样寂寞的夜晚,我并不拒绝这一搭没一搭的寒暄,若有似无地调情还有忽明忽暗地暧昧。只是当他们的胳膊静悄悄搭在我椅背后或者开始凑在我耳边呵气时,我马上汗毛倒竖,正言端坐起来。就这样,看着他们像潮水一样乘兴涌过来再讪讪退回去,我有说不出的痛快:看看,这就男人,得不到就决不留恋的男人。 很快,我有点醺醺然了,打发掉一个男人,靠着吧台用手支着脸休息。俊朗的bartender突然凑过来脑袋大声说:“喂,那是你朋友吧?看了你很久了?这个比较“优”!“   熟人?我冷笑下,我在这个城市只有一个熟人,可现在还不知道他是在上海还是云南?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心里突然一凛,隔着几个人,杜崑悠闲地晃着一杯酒,正望过来,目光灼灼。虽然被我被逮了个正着,他却一点都不尴尬,遥遥向我扬扬杯子打招呼。可是今天晚上的我实在没有心情敷衍他。我掏出钱包,准备付账走人。Bartender摇摇头,指着杜崑,做了个姿势。我叹了口气,这个招呼躲不过去了。   今天晚上的杜崑穿了件黑色的衬衫,领头松了两颗扣子,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和喉结,自有一番男人的性感。我头有点晕,步伐摇摆地走过他的身边,像老朋友一样拍他肩膀,说了声:“谢了”,准备擦身而去。他不语,却突然伸手大力揽住了我。他身上有很重的男人的烟草味和淡淡的酒味,我撑不住自己,软软靠在他肩上,仰头看他,他还是不说话,脸色似乎不快,微微皱着眉。这样的他自有种莫名的威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怕。我轻轻一笑,伸手去轻抚他纠结的眉头:“干嘛,这样一点都不帅!”我想我真的喝多了,要不怎么会做出上次见到他时就想做的花痴动作。   杜崑手臂一紧,我立刻深陷到他的怀里,几乎不能呼吸。方寸之间,我感觉到他真生气了,他这莫名的怒火让我愤怒,不过帮我买了几杯酒,就要我看他的脸色吗?   我发力使劲推开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他不再勉强,却依旧隔着几个人,遥遥跟在后来。我心里一阵发燥,转身进了了女卫生间。心里发狠:让你跟!   我在卫生间待了很久,呕吐,哭泣,用水大力冲洗脸,然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身边的女人来来往往,最后只剩下我一个,可这又什么关系,在这个世界上我本来就一直是一个人。   等我终于推门出来的时候,外面弥漫着鼓点强劲的音乐,原来到了酒吧的hightime,难怪卫生间女人们赶命似地补妆然后离开,谁都不愿意错过这场盛宴。   外面的光线很暗,刚走出卫生间的我像盲了一样,什么都看不见。我眯着眼睛,摸索前进,突然一个踉跄,像是绊住了什么人。我忙不迭地道歉,对方只是沉默。我嗅到烟味,黑暗中有暗红的光一闪一灭。他突然开腔:“你哭了”。我心一震,是杜崑的声音,这么久了,他居然一直守在这里没有离开。   不远处的音乐震耳欲聋,红男绿女正奋力挥霍着他们的狂欢。黑暗包裹着我们两个,我斜斜地靠墙,内心突然变得奇异地宁静。   我叹气,开口:“谁没有一点伤心事?”他随手把烟头一扔,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然后俯身过来。那么近,我嗅到他身体的味道,还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赤裸的颈子上。他伸手捧起我的脸,低低说:“可是,无论怎样,要结婚的新娘应该是开心的。”闻言,我心不由一酸,有种熟悉的绞痛慢慢袭来,从胸中开始向全身弥漫。   杜崑低头,无比温柔地吻我,吻我那双尚有些红肿的眼睛。他嘴唇柔软而冰凉,像羽毛一样在我眼睛上飘拂。我内心一阵痉挛,这一夜,有这点善意和温情就足够了。   闭上眼睛,我大力回应他,如一只受伤的小兽。黑暗中,他轻笑,好像面对着一个他溺爱的任性孩子。我不响,嘴唇一路在他眼睛,鼻子,嘴唇流连,最后来到了喉结。他突然暗哑地低吼一声,再也无法忍受一般,紧紧抱着了我。我略带点得意,歪着脑袋看他,他终究也不过是一个男人。他不响,把我抵在墙上,闷声埋在我的颈里,时而轻吻时而啃咬,我半身麻酥,竟动弹不得。   就这样在黑暗中撕扯缠绵着,俩人赌气似地都不讲话,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喘息声在耳边越来越大。那强劲的电子舞曲在耳边忽远忽近,仿佛只是飘渺的背景。   我抓住他的手,杜崑却斗志昂扬,屡败屡战,仿佛永远不会厌倦一样。最后,他贴在耳边催眠似地说:“你乖!”   他被欲望追赶的嗓音不复日常时的沉着,暗哑着,带点孩子气般的乞求。我刚恍神他已经拉着我在黑暗中七拐八扭地小跑起来,居然也能畅通无阻,他仿佛对这里的地形极熟无比。我无暇顾及其它,身体内的那把火烧得我头晕目眩,只是跟着他毫无目的疾走。终于不知道在那里摸索到了一扇门,他不开灯,直接抱起我扔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我咯咯笑出声了,我们还真像一对饥奸夫淫妇。   杜崑开始脱衣服,夜色中隐约看到他强壮的身材,有一块块鼓起的肌肉。带着醉意,我一块块用手指去轻抚它们。早就听说能练出肌肉的男人,要么是有好的生活品质,要么是有很强的自律。我的手指在肌肉上流连,电视网络上看多了,真人我倒是第一次看到。我闭上眼睛,身体轻颤,有种犯罪式的快感击中了我,让我只想忘记一切烦恼和道德,沉浸这无边销魂当中永远不用醒来。只是当他覆身上来,我却蓦然清醒过来。我用手抵住他的胸膛,用无比冷静的声音说:“停,别让我恨你”。   我有过李铭和鲁瑞,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也有激情四溅的时候,但是每每到这个关键时刻,只要我摆出这份斩钉截铁的姿态,他们都会咬牙忍下去,他们都是好男人,愿意尊重我。   可杜崑不是。他停下来,静静看着我,我也看他,他大汗淋漓,眼睛里藏着隐忍的浓浓的欲望。那么一瞬间,我紧绷的心松弛下来。但瞬间又不可置信睁大眼睛看他,他一字一顿:“我宁愿你恨我”。一滴汗水从他下巴滴到我的脸上,像火一样炙烧着那小块皮肤,然后全身都燃烧起来。这一夜,注定是堕落之夜。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的,杜崑似乎有无穷的精力,而我深藏的堕落恣睢也在黑暗中被唤醒。   惊醒的时候,窗户隐隐透出清光,他侧躺环抱着我。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身边是只见过两面的男人,我的意识一点点的复苏,懊悔和赧然深深淹没了我。   我静悄悄起身穿衣,披头散发,光着脚,拎着鞋子和包,蹑手蹑脚走了出去。始终没有勇气回头看他一眼。   坐在出租车上,我头抵着窗户玻璃茫然看着外面的这个城市。司机时不时从后视镜看我一眼,的确,这么一大早,衣衫不整的单身女子,不能不引起无限香艳的遐想。其实,我的心里,何尝不像他一样,鄙视着自己。   车一直往前开,这个城市在清晨里慢慢苏醒,我看到了扫落叶的清洁工,送孩子上学殷殷叮嘱的家长,打着呵欠开店门的生意人,还有某个热腾腾在视线里一闪而过早餐摊子,我羡慕这样的生活,虽不免琐碎,但都是干净的,健康的,蓬勃生机的。

Lucy,80后,大学老师,美篇签约作者。爱读书,风吹哪页读哪页;爱写字,慰籍自我,博君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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